【郡县官府遣吏查探,亦有多人染病,遂畏缩不前,只下令封锁疫区,任其自生自灭!更有当地士绅芈粱(乃楚国王族之后),公然宣称此乃天意,秦法难管楚地之神,逼迫乡民速速献祭以求活路!】
【如今乡里人心惶惶,求生无门,求死不甘!闻听咸阳有张青天,持律法可斩邪神,故冒死遣心腹越境呈书!求青天老爷垂怜,救我等楚地遗民于水火!若律法真能通达南疆,我三巫溪乡,愿第一个奉秦律为正朔,永世不忘大恩!】
诉状末尾,是屈旬歪歪扭扭的签名和一个鲜红的手印,如同泣血。
张苍缓缓放下羊皮纸,指尖冰凉。案情本身已足够触目惊心——邪神索祭,散布瘟疫,上百条人命!但这背后牵扯的复杂因素,更让他心头沉重。
南郡,故楚地。楚人崇巫鬼,重祭祀,其神系庞杂而原始,与关中泾渭分明。
这“傩公大巫神”,听起来就比泾河龙王那种带着官方敕封色彩的“龙王”更加古老、更加诡秘难测。
其施展的手段,也非泾河龙王那般直接的物理攻击,而是更为阴毒、更难防范的“瘟疫”!
这已超出了单纯斗法的范畴,涉及到了大规模的民生灾难。
而地方官府的态度,更是耐人寻味。畏惧瘟疫、束手无策可以理解,但那个跳出来的士绅芈粱,楚国王族之后,其言论“秦法难管楚地之神”,几乎是在公开挑战秦律在南郡的权威,挑动着本就脆弱的秦楚民族矛盾!这已不仅仅是一场人与神的冲突,更夹杂着旧贵族对新政权的抵触与利用!
“芈粱……”张苍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目光锐利。
此人绝非简单的乡绅,他的背后,很可能代表着南郡一部分仍在观望、甚至敌视秦国的旧楚势力。
他们正试图利用这次“神灾”,来检验秦廷的掌控力,甚至动摇秦法在楚地的根基。
“大人,”玄癸见张苍久久不语,低声禀报,“信使还带来口信,言竟陵县城内,已有芈粱等人组织的民众,聚集在官署外,要求官府顺应‘神意’,莫要引得天怒人怨。郡守压力巨大,态度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