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保管库的空气似乎被抽干了。
那一行娟秀的字迹,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入吴邪的脑海,然后搅动。他握着日记本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指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一种更深邃的、源自灵魂的伤口正在撕裂。
王胖子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紧张:“天真?上面写的什么玩意儿?神神叨叨的,什么守护者,什么记录员的?”
吴邪没有回答。他的视线像是被黏在了纸页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
阿雪的脸色比吴邪还要苍白。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本日记,眼神里是全然的不可置信。作为一名守护者,『记录员』这个词,是她们内部只有最高阶层才能接触到的禁忌。
闷油瓶则走到了那张摊开的图纸前,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上面奇异的线条,眼神幽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吴邪翻开了下一页。
母亲的笔迹,和他记忆中一样,带着一种温柔而坚韧的力量。可记录的内容,却像是一部他从未看过的谍战电影。
『任务代号:黄鹂。目标:吴家第三代继承人,吴一穷。任务目标:获取吴家关于『记录员』的全部情报。』
『我以一个落难考古学家的身份接近了他。他和我接触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他有些木讷,不善言辞,甚至有些……窝囊。面对我的“困境”,他手足无措,只会笨拙地给我煮一碗面,然后红着脸说,“吃吧,吃饱了就有力气想办法了”。』
『他太好骗了。我只用了三个月,就让他对我深信不疑。我进入了他的书房,接触到了那些所谓的“家谱”和“笔记”。但我发现,那都是假的。吴家的核心秘密,被藏得很好。吴一穷,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他的心里,藏着一片海。』
看到这里,吴邪的心猛地一抽。他想起了从小到大,父亲那副永远与世无争,甚至有些懦弱的样子。他总是在书房里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对自己严格,却从不提及家族的任何过往。原来,那不是懦弱,而是一种伪装。一种连自己母亲这样的精英守护者,最初都未能看穿的伪装。
王胖子忍不住了,他伸手想去拿那本日记:“哎我说天真,你倒是给个话啊,这到底……”
“别碰。”
吴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冰冷。王胖子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看到吴邪的侧脸,那张总是带着一丝天真和温和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吴邪继续往下翻。
『我开始怀疑我的任务。组织告诉我,吴家是盗墓贼世家,是历史的窃贼。可我看到的吴一穷,会在雷雨天跑出去,把邻居家没收的衣服收回来。他会因为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而念叨半天。这样的人,会是穷凶极恶的盗墓贼吗?』
『我爱上他了。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作为一名守护者,情感是最大的禁忌。我们被教导要忠于使命,铲除一切威胁世界稳定的因素。可我……我开始动摇了。我向他坦白了我的部分“过去”,他没有追问,只是抱着我说,“不管你以前是谁,现在你是我媳妇儿就行了”。』
『我们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只有三叔和他的一些朋友。我看着他傻笑的样子,第一次对“守护者”的信条产生了怀疑。我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是一个冰冷的概念,还是像他这样,一个个鲜活而善良的人?』
日记的字里行间,那种矛盾与挣扎几乎要溢出纸面。吴邪仿佛能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在深夜的灯下,一边履行着冰冷的职责,一边被一个男人笨拙的温柔所融化。
“阿雪。”吴邪忽然开口,眼睛却没有离开日记。
阿雪身体一震,下意识地站直了:“吴先生。”
“守护者,不允许有感情,是吗?”吴邪问。
阿雪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艰难地回答:“……守护者的最高行为准则,是确保任务的完成。任何可能影响任务的因素,都必须被排除。”
“包括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