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新面里的旧伤

“刚才、刚才陈婆塞给我的,说、说掺面里甜。”武大郎的耳根红了,“她还说,你刚才糊那婆娘一脸面的时候,特别俊。”

潘金莲忍不住笑出声,眼泪却差点掉下来。她把红糖往面盆里倒,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芝麻糖包,看着粗糙,咬下去,甜得能把心都化了。

等芝麻糖包上了笼,潘金莲才发现武大郎的手还在抖。她拽过他的手,往他掌心塞了个刚出锅的糖包,烫得他直甩手,却舍不得扔。

“怕了?”她咬了口糖包,芝麻馅烫得舌头直伸,“刚才不是挺横的吗?”

“俺、俺不怕她们,俺是怕你受伤。”武大郎啃着糖包,糖汁顺着嘴角往下流,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蹭了满脸,“以后、以后有啥事,你让俺上,你别往前冲。”

潘金莲没说话,只是往他碗里又放了个糖包。灶膛里的火“噼啪”响着,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只挤在一起的鸟,翅膀挨着翅膀,暖和得不想分开。

傍晚收摊时,潘金莲把剩下的糖包分给街坊,张屠户啃着包咂嘴:“潘娘子,你这手艺,不如开个铺子吧?俺们凑钱给你盘个门面。”

潘金莲心里一动,看了眼正在收拾竹篮的武大郎。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泛着暖光,额角的青包还没消,却笑得露出两排白牙。

“再说吧。”她笑着摆手,却在转身时,悄悄往武大郎手里塞了个铜板——那是她今天偷偷攒的,想给他买块新布料,做件没补丁的褂子。

武大郎捏着铜板,突然停下脚步,往她兜里塞了个东西。潘金莲掏出来一看,是颗用麦秸编的小莲花,茎秆歪歪扭扭,花瓣却一片是一片,显然是他趁她不注意时编的。

“俺、俺学了好几天。”他的声音比蚊子还小,“陈婆说,戴这个吉利。”

潘金莲把麦秸莲花别在围裙上,指尖摩挲着粗糙的花瓣。她忽然想起穿越前的日子,每天对着镜头假笑,收工后一个人吃外卖,哪见过这样的光景——有人为你举着扁担挡刀,有人为你编朵草花,有人在你被欺负时,举着菜刀站出来。

“大郎,”她忽然说,“明儿咱试试做玫瑰馅的,用陈婆新摘的玫瑰。”

“哎!”武大郎的声音亮得像刚出炉的糖包,甜丝丝的。

巷口的风带着芝麻香,吹起潘金莲鬓角的碎发,麦秸莲花在风里轻轻晃,像在跟着笑。她看着武大郎蹲在地上,把掉在泥里的糖包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面的土——她知道,他是要留给巷尾那个瞎眼的老婆婆。

这一刻,潘金莲忽然觉得,那些关于“潘金莲”的污名,那些“三寸丁谷树皮”的嘲笑,都轻得像灶膛里的灰,风一吹,就散了。

真正要紧的,是灶上冒着热气的糖包,是手里攥着的铜板,是身边这个会为你编草花、会为你举扁担的人。

这些,就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