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西北绿洲与孩子的诗

一、沙粒里的星芒

敦煌“共生农场”的风裹着细沙撞在光伏板上,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像谁把一袋星星倒进了铁皮桶。荆无棣蹲在田埂边,指尖捻起一粒沙——这沙粒与他记忆里南极的雪粒不同,带着灼热的棱角,却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淡蓝色微光——是星核培植液与沙漠矿物融合后的痕迹。

“荆老师!”扎着红头绳的混血女孩小满跑过来,裤脚沾着星绒草的绒毛,“我们的‘沙漠小麦’又蔫了!”她指向远处那片银绿色的麦田:本该在晨露中舒展的麦苗,此刻却像被抽走了脊梁,叶片蔫头耷脑地蜷缩着,麦穗沉甸甸地垂向地面,却不见应有的饱满光泽。

穆婉茹从菜畦边摘了朵刚开的共生花别在鬓角,花瓣上的星纹随着她的步伐明明灭灭:“昨天监测屏还显示土壤湿度达标,星核供能也稳定,怎么突然……”

“因为你们忘了听风。”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看见农场的老场长阿木尔正拄着枣木拐杖站在沙丘上。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可腰板挺得笔直,像一株扎根沙漠多年的胡杨。老人眯起眼睛望向东南方的雅丹群,那里的岩壁在晨光中呈现出暗红色的波纹,像被风雕刻了千万年的古老经文。

“风里有秘密。”阿木尔放下拐杖,蹲下来抓了一把沙,“我们敦煌的老话说,‘风过三场,墒情自晓’。昨夜刮的是‘倒灌风’,从罗布泊方向卷着盐碱尘,把麦苗根部的毛细孔堵住了;今早又起了‘旋儿风’,把表层的水汽都卷上了天。”他指了指麦田边缘的传感器,“你们依赖的那些星核数据,能算出每分钟的湿度变化,可算得出风里裹着多少盐粒?能感知到旋风经过时,麦苗叶片颤抖的频率吗?”

二、土办法里的星光

荆无棣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沙粒。他想起南极科考站的老队员说过,极地的冰裂从来不会提前通知,但企鹅踩过的冰面会有细微的裂纹纹路——自然的暗示从来不在数据里,而在观察者的眼睛里。

“小满,去拿三根芦苇秆来。”他转头吩咐,“要粗细均匀的,长度和我手臂差不多。”又对穆婉茹说,“帮我找片完整的骆驼刺叶子。”

星璃好奇地凑过来,星核腕带上的投影仪自动调出三维模型:“荆老师是要复原地球古老的‘土壤湿度测量法’吗?我查到资料,传统农学会用芦苇秆插进土壤,通过毛细现象观察水位……”

“不止。”荆无棣接过芦苇秆,将它们并排插进麦田边缘的沙地里,每根间隔半米,“看。”他拔出其中一根,芦苇秆的底部附着着湿润的沙粒,颜色比其他部分更深,“沙子会记住水的轨迹。盐碱风把表层的水分带走了,但地下三厘米处还有残余的湿气——芦苇秆能吸到这部分水,而星核传感器只检测地表五厘米以上的数值。”

穆婉茹捧着骆驼刺叶子走过来,叶片边缘的锯齿上还沾着晨露:“用这个呢?”

“骆驼刺是沙漠里最耐旱的植物。”荆无棣将叶子平铺在麦苗根部,用手指轻轻按压,“它的叶脉结构能感应到土壤深层的湿度变化。如果叶片按压后回弹缓慢,说明地下水分不足;如果立刻弹起,说明还有救。”他指着其中一片叶子,“看,这片回弹慢,对应的麦苗根系可能已经缺水超过十二小时。”

小满瞪大了眼睛:“我们一直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却没发现……”

“数字是死的,风是活的。”阿木尔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后,拐杖点在地上发出笃笃的声响,“你们这些娃娃,把星核当成了万能的神,却忘了我们的祖先是听着风声种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