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斜照进图书馆的阅览室,空气中浮动着旧书纸张特有的干燥气味和细微尘埃。王哲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通信原理》,书页上是密集的公式和电路图。他的指尖划过一行推导,脑海中同步构建着相应的数学模型,前世关于更高效编码技术的模糊记忆碎片,正试图与这个时代的基础理论进行对接和验证。这种跨越时空的知识融合,带来一种独特的智力上的愉悦,仿佛在迷雾中凭借记忆绘制精确的地图。
然而,这份专注的宁静,被生活委员轻轻放在桌角的一封薄信打破了。信封是那种最常见的牛皮纸,右下角用娟秀而略显拘谨的钢笔字写着寄件人地址——那个他既熟悉又遥远的老家县城。落款是“父:王建国”。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混合着亲切、愧疚和一丝本能的沉重,悄然漫上王哲心头。他放下笔,拿起那封信。信封很轻,里面似乎只有一页信纸,但握在手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这不仅是家书,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种生活规则的召唤。与他刚刚沉浸在的未来科技蓝图和资本市场波澜相比,这封信代表着最朴实、最具体的现实牵绊。
他没有立刻拆开,而是用指腹摩挲着信封粗糙的表面,目光落在窗外葱郁的树冠上。重生以来,他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适应时代、积累资本和规划未来上,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对家庭的深入思考。这封信,将他拉回了必须面对的现实:他是王建国和李素梅的儿子,是那个小县城走出来的大学生,他的身上承载着父母最朴素、最沉重的期望。
他终于小心地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父亲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工整,甚至有些刻板,仿佛每个笔画都遵循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规范:
哲儿:
见信好。
家中一切安好,勿念。你母亲风湿近日稍有反复,已贴膏药,无大碍。我厂里工作照旧,虽效益平平,但工资尚能按时发放,足以维持家用。
你离家求学已近一载,父母唯一所盼,便是你学业有成,将来能谋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安身立命。听闻现今大学校园思潮活跃,外界诱惑亦多。你需时刻谨记,脚踏实地,莫要好高骛远,切勿沾染不良习气,尤其要远离投机取巧之事(近来常闻有学生参与什么“炒股”,赔尽学费,荒废学业,实乃前车之鉴)。知识才是立身之本,望你潜心攻读,莫负光阴,莫负父母心血。
生活费已汇至你卡中,虽不多,然应足够。不必过于节俭,亦不可铺张浪费。凡事三思而后行。
父: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