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他说的白云观道姑如云,朱放的风流本性透过那双贼兮兮的小眼睛坦露无疑。看我没有回答问话的的意思又道:崔圆现在乌程一手遮天,连陆羽都被他找麻烦了。
陆羽怎么了?我急问。
没什么大事,就是被警告别跟你来往。朱放苦笑,陆羽那脾气你也知道,直接收拾行李云游去了,说是要去巴蜀寻茶。临走前还当着差人的面说,茶道无疆,岂是尔等鼠辈能阻,把崔圆的人气得够呛。
我心中愧疚。都是因为我,连累了朋友们。心里的想法也挂在了脸上。
朱放像似读懂了我的心声。别这副表情,他拍拍我的肩,我们自愿的。再说了,能气到崔圆那老狐狸,值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其实陆羽留了话,说在青城山等你,还说要跟你探讨星座呐!
我无奈又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朱兄。也谢谢陆兄。
你小子还跟我客气啥,咧嘴一笑,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花花公子的样子,今晚请我喝酒就行。听说你的兰香酒在苏州已经小有名气了?
当晚,我们在念兰轩后院把酒言欢。朱放给我讲了乌程的种种趣事,还模仿崔圆发怒的样子,逗得我哈哈大笑。酒过三巡,朱放突然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
李兄,这是陆羽和李冶让我带给你的。
我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几包缠着纸绳的茶叶包,上面印着陆羽的名章;再往下看,是丝绢绣帕,角落里用银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字。手帕里包着一枚刻着“兰”字的白玉,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李大家说……朱放难得地斟酌着词句,说让你安心,她自有打算。
我握着手帕,心如刀绞。在这个男权社会,李冶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反抗?
看我有些沉寂,“还有陆羽那老小子,非要让我给你带他新研制的茶,说是只有你才能品出他的手艺,全然不把我当回事。”
我听着朱放的玩笑,我给了他一个微笑做回应。
其实...朱放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了,有个法子,但风险很大。
什么法子?
找到杨国忠。朱放的声音几不可闻,崔圆之所以嚣张,全因抱上了杨国忠的大腿。如果能直接搭上杨国忠这条线...
我摇头:杨国忠更不是好东西。历史上杨国忠可是导致安史之乱的罪魁祸首之一。
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朱放神秘地说,科举。
科举?
朱放点头,以你的诗才,考个进士不难。一旦金榜题名,崔圆就不敢动你了。按唐制,进士及第者见官不拜,犯法不加刑。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救李冶出火坑。
我苦笑。虽然背了不少唐诗,但科举考的可不止是作诗。而且我没有户籍,连报名资格都没有。
谢谢朱兄,让我想想吧。我最终说道。
那晚,朱放睡下后,我独自坐在院中,望着满天星斗发呆。从怀中掏出李冶送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凄美的光泽。夜风拂过,带来远处荷塘的清香。
下一步我该怎么办?我轻声问那束银发,仿佛在问远方的她。
突然,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院墙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我警觉地站起来:
没有回应,但我分明看到墙头黑影一闪而过。我追到墙边,只听到一阵衣袂破空声,那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是崔圆派来的人吗?还是那个神秘的道士玄真?
我悄悄退回屋内,从地板下取出《乙未杂记》。借着微弱的烛光,我翻到关于异人自岭南来的那一页,突然发现下面多了一行小字:
乙未年七月十五,苏州有变,李生当往虎丘。
我只有一声叹息——这行字之前没有!而且今天已经是七月十二了...
我急忙翻遍全书,又发现几处新增的文字。最令人不安的是在记载安史之乱的那一页下方,多了一行朱笔小字:变数在李,慎之慎之。
窗外,一阵夜风吹灭了蜡烛,屋内顿时陷入黑暗。我坐在黑暗中,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向我收紧。
我把全部的压抑换作一声长啸:“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