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贞惠公主

她怎么会来?孤身一人?深夜潜入敌巢?这念头荒谬得令人头皮发麻,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力。是陷阱?还是……?

我猛地看向李冶。她金眸中厉色一闪,微微摇头,无声的警告清晰无比——太危险!不可信!

然而,安庆绪那张狞笑的脸再次在脑中闪过。没有时间犹豫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指尖搭上窗栓,缓缓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门外巷道的黑暗浓得化不开,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魅影,无声无息地滑了进来。

浓重的黑暗瞬间被一股极具侵略性的异香充斥。不是花香,更像是某种烈性香料混合着雪域寒冰的气息,冷冽又灼人。

来人反手轻轻合上窗户,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她甚至没有刻意打量房间布局,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妖异光芒的眸子,径直落在我和李冶身上,精准无误。

她已换下白日那身华贵繁复的宫装,此刻穿着一袭紧身的玄色夜行衣。布料不知是何材质,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哑光,完美地贴合着她那惊心动魄的身段曲线——饱满的胸脯,纤细到极致的蜂腰,骤然隆起又充满弹性的臀线……每一寸起伏都充满了原始而危险的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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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蒙着一层同色的薄纱,只露出那双深邃得如同寒夜星空的眼眸。长发高高束起,盘在脑后,干练利落,再无半分白日里慵懒的贵气,只剩下捕食者般的精悍与冷冽。

“公主殿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我沉声问道,身体微微侧移,有意无意地将李冶挡在身后半个身位,手始终按在腰间。

李冶则一言不发,金眸如同最精准的尺规,一寸寸丈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从发髻到足尖,寻找着任何一丝破绽或武器的痕迹。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

渤海国公主的目光在我和李冶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我脸上。薄纱下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所为何事?自然是来救你,还有你这位……”她的视线瞥向李冶,带着一丝玩味,“…白发金眸的娘子。”

“救我们?呵呵……” 李冶冷笑一声,终于开口,声音比她指尖的寒芒更冷,“安庆绪的枕边人,来救他欲杀之而后快的仇敌?公主殿下这笑话,未免太过拙劣。”

“拙劣?”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短促而毫无温度,“本宫没兴趣说笑。安庆绪其人,睚眦必报,心性之狠毒,犹胜豺狼。

福鹤楼中受此奇耻大辱,他岂会等到天明?” 她的语速陡然加快,带着一种冰冷的紧迫感,“就在我离开他下榻的驿馆时,他已召集麾下武士!令箭已发!三更时分,血洗念兰轩!鸡犬不留!”

“血洗念兰轩”五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心头。尽管早有预感,但被如此赤裸裸地点破,那股冰冷的杀意瞬间穿透皮肤,刺入骨髓。我甚至能想象到安庆绪那张扭曲的脸在烛光下下达命令的样子。

“你为何要告诉我们?” 我死死盯住她蒙着薄纱的脸,试图穿透那层阻碍,看清她眼底最真实的情绪,“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背叛安庆绪,背叛你渤海国与安禄山的盟约?” 我刻意用“盟约”二字,试探性的向她发问。

公主那双妖异的眸子骤然一缩,如同被针扎了一下。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在她眼底飞快掠过——是屈辱?是不甘?是深沉的厌恶?快得难以捕捉,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盟约?”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尖刻与嘲弄,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那不过是猛虎与羔羊之间,一张沾着羔羊鲜血的废纸!我渤海大氏,世代王族,岂会真心屈从于安禄山那等沐猴而冠的胡酋?岂会甘心将国运寄托于安庆绪这等色厉内荏、只知虐杀泄愤的废物蠢货身上!”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将白日里那层虚伪的表象彻底撕碎,露出底下赤裸裸的利用与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