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新政落地

看着王三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我放下一直端着的茶盏,自嘲地揉了揉眉心:“看来,真是我想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古人诚不我欺。”

李冶瞥了我一眼,金眸中带着“早知如此”的了然,她优雅地站起身,理了理并无褶皱的裙裾:“与其在这儿琢磨你那光怪陆离的梦,不如想想正事。高力士赠的那处茶园,还有杨国忠的新政推行如何,不都该去问问高太守么?

正好,也该去拜会一下这位父母官了。陆羽呢?那书呆子不是对茶树最感兴趣?叫上他一起,省得他整日在念兰轩里对着几盆兰草念叨什么‘茶性精洁’。”

提到茶园和陆羽,我精神稍振。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带来的困扰,暂时被抛到了脑后。毕竟,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产业和即将推行的新政,才是真正需要操心的正事。

次日,天朗气清。一辆青幔油壁马车驶出浣花别业,车轮碾过乌程平整的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我、李冶,还有被强行从念兰轩指挥中拖出来的陆羽,一同前往位于城中的吴兴郡太守府邸。

陆羽坐在我对面,怀里还宝贝似的抱着他那本厚厚的《茶经》手稿,嘴里兀自不满地嘟囔着:“子游兄,季兰娘子,你们也忒心急!我那篇关于‘剡溪茶与紫笋茶火候异同’的考据,就差最后几行点睛之笔了!这思绪一断,再续上可就难了…”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一副痛失至宝的模样。

李冶斜倚在柔软的锦垫上,正拿着一面小巧的菱花铜镜对镜整理鬓边一丝不听话的白发,闻言头也不抬,凉凉地回了一句:“陆大圣人,你那点睛之笔,再点下去,怕是要点到明年清明采茶时节了。茶园当前,孰轻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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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园?!”陆羽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方才的抱怨和不甘如同被大风吹散的浮云,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坐直身体,怀里的《茶经》手稿都差点滑落,“就是你曾说过的,高力士高将军所赠的那处?在何处?多大?土质如何?向阳背阴?可有活水经流?种的是何种茶株?树龄几何?”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从他嘴里蹦出来,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晚到一刻,那茶园就要长腿跑掉似的。

我被他这瞬间的变脸逗乐了:“陆兄稍安勿躁,到了太守府,拜会了高太守,自然一切明了。那茶园具体如何,我们也是两眼一抹黑,这不正要劳烦你这位茶圣去掌掌眼么?”

陆羽这才稍稍按捺住激动,但双手还是紧紧抱着他的书稿,仿佛那就是打开茶园的钥匙,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手指在空中虚点着,似乎在规划着什么。李冶从铜镜上移开目光,瞥了陆羽那副走火入魔的样子一眼,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太守府邸虽不及长安朱门绣户的显赫,却也自有一股江南官宦人家的清雅气派。粉墙黛瓦,庭院深深。门房显然早已得了吩咐,一见马车停下,立刻殷勤地迎了上来,躬身引路:“李大夫,李夫人,陆先生,稀客稀客啊!太守大人正在花厅,知道你们来一定很高兴。”

穿过几重月洞门,绕过回廊假山,花厅已在眼前。厅门敞开,高卫太守一身常服,正负手立于阶前相迎。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整整齐齐,眼神平和温润,带着读书人特有的儒雅,但眉宇间又沉淀着主政一方的沉稳气度。

“哎呀呀,李大夫,李夫人,陆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未曾远迎,失礼失礼!”高卫笑容满面,声音洪亮而热情,快步迎下台阶,姿态放得极低。

“高太守客气了,冒昧叨扰,是我等失礼才对。”我连忙拱手还礼。

“哪里哪里,李大夫乃朝廷三品大员,莅临本郡,是本官的荣幸!快请厅内奉茶!”高卫侧身相让,态度热络却不谄媚,分寸拿捏得极好。

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香茗。茶汤澄碧,香气清幽,正是上好的顾渚紫笋。寒暄几句,无非是路途辛苦、别业住得可还习惯之类的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