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外厅剑拔弩张之时,内室却是另一番光景。
李冶在夏荷的搀扶下慢慢坐回软榻,之前的难受劲儿稍微缓和了些,但精神还是有些恹恹的。春桃拿着个热毛巾进来,细心地替她擦拭额角的薄汗。
冬梅和秋菊也跟了进来,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对外面来人的担忧。冬梅小声嘀咕:“夫人,那外面来的,听声音就不是好人!凶神恶煞的,老爷能应付吗?”
李冶揉了揉额角,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凝重,随即又舒展开,反过来安慰两个小丫头:“怕什么,有阿东在呢。再说你们老爷……”她嘴角弯起一个带着点小骄傲的弧度,“他那张嘴和那颗心,比阿东的三棱镖还厉害三分。
黑的都能让他说成带金边的。”说到这,她忽然顿了顿,目光落在春桃和夏荷身上,这俩丫头跟她最久,也最是贴心,平日里讲闺房私话。她心中那点因怀孕可能性而起的微妙羞涩和期盼还没完全平复,加上外面压力传导进来一些,反而激起她一种想开玩笑放松的冲动。
“倒是你们俩,”李冶忽然压低声音,美目流转,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看向正在帮她掖被角的春桃和旁边拿着水盆的夏荷,“一个仓库管理滴水不漏,一个泡茶手艺长安独步,都是聪明伶俐的姑娘。这过了年又大了一岁,就没考虑点旁的事情?”
春桃和夏荷被问得一愣,懵懂地互相看了一眼。夏荷呆呆地问:“旁的事情?夫人您是说……秋菊昨天偷吃后厨新做的蜜饯?”
“噗嗤,”李冶被她这傻白甜的回答逗乐了,刚想笑,一阵反胃感又涌上来,赶紧拿过旁边的清水漱了口,这才好受点,嗔怪地看了夏荷一眼,“蜜饯!吃蜜饯能吃出什么结果!”她强忍着笑意,看着面前两个都十六七岁、清秀可人又懵懂无知的大姑娘,心里一个大胆又促狭的念头冒了出来。
李冶干脆拉过两人的手,让她们都靠软榻近些,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杜若她们都在门外不远处候着),这才压低声音,用气声说道:“我是说……终身大事!想不想……找个如意郎君,然后……”她故意顿住,眨眨眼,眼神里带着点坏笑,“然后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呀?”
“娃娃?!”
“生娃?!”
春桃和夏荷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脸上“唰”地就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夏荷更是用手直接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像铜铃,完全没想到平日里优雅娴静的夫人会突然问这个!这可比算账做蜜饯难懂多了!
“夫……夫人!”春桃臊得脖子都红了,声音细如蚊蚋,“您……您说什么呢!我们……我们只管伺候好您和老爷……”
“就是就是!”夏荷连连点头,手还捂在嘴上,瓮声瓮气地说,“生娃……那是夫人才会的……我们……我们怎么生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天真和巨大的困惑,仿佛“生娃”是一项需要特殊资格认证的技能。
李冶看着她们俩这副手足无措、羞臊难当又懵懂可爱的样子,刚才因外面来人生出的些许郁气瞬间烟消云散。尤其是夏荷那句“怎么生”,差点让她又呛着。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好不容易顺过气,眼睛都笑弯了,成了两轮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