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的眸子，是清透的茶色。

她伸出了手。

顾澈全身的血都凉了，肌肉瞬间拧成铁块，喉咙深处滚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早已一无所有，只剩这条烂命。

谁想拿走，就得准备好被溅一身血。

“别动。”

少女从袖中取出一块素白手帕，动作生硬地按在他手腕的伤口上。

“嘶！”

粗糙的布料碾过腐肉，剧痛如烧红的铁钎刺入骨髓，让顾澈的身体猛地弓起。

但他没再挣扎。

因为在那双冰冷的茶色眸子深处，他辨认出了一种他无比熟悉的东西。

孤独。

那种被整个世界隔绝、遗弃的，深入骨髓的孤独。

少女见他不再反抗，便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葫芦，倒出清水，极其笨拙地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

轮回镜外，斩仙台。

广寒宫主，嫦娥仙子，看着镜中那个笨拙粗鲁的自己，那双揽尽九天清辉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些微的闪躲。

“嘿！”哪吒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杨戬，压低声音，满是憋不住的笑意，“二哥，瞧见没？广寒宫那棵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好像要长叶子了！”

孙悟空正抓耳挠腮，嘟囔道：“救个人而已，有什么稀奇的？俺老孙当年被压在五行山下，也没见她……”

“猴子。”

杨戬闭合着天眼，声音淡漠，“你看的是她救人。”

“我看的，是她为了救一个凡人，忘了自己立下的‘不沾凡尘’的规矩。”

……

桃花源内。

顾澈被少女半拖半拽，带进一间木屋。

油灯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用刻刀雕琢一块桃木牌，神情专注。

“月曦，祖训忘了？外来者，死，或驱逐。”

“村长，他不一样。”名为月曦的少女答道，声音里第一次有了起伏，“他身上有死气，却没有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