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司机是心腹,没有丝毫迟疑,方向盘一打,驶向外滩方向。那座始建于半世纪前的豪华饭店,是沈知意手中众多不为人知的产业之一。
车驶入饭店后方一条不显眼的通道,停在一扇厚重的铁艺门前。他独自下车,用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打开门,身影迅速没入其中。
门内并非豪华客房,而是一间极为私密、隔音绝佳的书房套间。厚重的墨绿色丝绒窗帘严密地隔绝了所有光线,只有一盏低垂的绿罩台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雪松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沐兮常用的栀子花冷霜的香气——那是他特意命人复刻的。
“砰!”
一声压抑的闷响,他终于不再需要伪装,一拳狠狠砸在包着柔软皮革的墙壁上。指骨处传来清晰的剧痛,皮肤破裂,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还不够。
他猛地一挥手臂,将书桌上那方沉重的白玉镇纸扫落在地。昂贵的玉石撞击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在昏暗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呼吸粗重,眼底是一片骇人的猩红与疯狂。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用别的男人来挡在我面前?!
是我!一直是我在她身边!沐家倒台前后,打点上下、疏通关系、为她挡住那些明枪暗箭的人,是我!
张彦钧做了什么?不过是仗着武力,演了一出蹩脚的英雄救美!
他想起昨夜码头的线报。他知道她去了,知道那里布满了陷阱。他甚至已经调动了人手,准备在她最绝望的时刻“恰好”出现,成为她唯一的救赎。
可是,张彦钧又快了一步。
“为什么总是他?!”
剧烈的情绪风暴过后,是极致的冰冷与计算。沈知意缓缓停下脚步,站在昏暗中,慢慢喘匀了呼吸。
他走到酒柜前,直接取出一瓶威士忌,对着瓶口灌了几口。火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他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眼角泛红、衣衫微乱的男人。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戴上眼镜,整理好领带和衣领,拂去每一丝不存在的灰尘。
嘴角重新勾起那抹熟悉的、无懈可击的温柔弧度。只是那笑意,未曾抵达冰冷的眼底。
“没关系”
“兮兮,我的小鸟儿。你飞不远的”
他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说。
他拿起内部专线的电话,拨通号码。声音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平和,甚至注入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