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客厅,何景早已听到动静,无声地出现在一旁,眼中带着询问和担忧。
“小姐,您……”他注意到她异常苍白的脸色和微微红肿的嘴唇,欲言又止。
“没事。”沐兮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仓惶逃回来的人不是她,“准备一下,我们需要重新规划下一步。”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摊开纸笔,目光锐利如刀,所有的心神都迅速集中到接下来的棋局上。
周复明的意外“失控”和明确表态,虽然带来了巨大的变数和风险,但也同样意味着……机会。
一个或许能更快、更直接地利用他的资源和力量,去达成自己目的的机会。既然他已经主动撕破了那层温和引导的伪装,露出了掠夺和占有的獠牙,那她也不必再时时刻刻扮演那个需要被“拯救”、被“引导”的孤女。
或许,可以更大胆一些。
“何景,”她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之前让你留意张彦钧和岩井公馆那边关于‘特殊器材’运输的摩擦,有什么新进展?”
何景立刻收敛心神,低声汇报:“有。张少帅的人扣下了一批经过伪装、声称是纺织机械的货箱,双方在码头对峙了一次,虽然暂时压下去了,但矛盾已经挑明。岩井那边似乎很不满,认为张彦钧胃口太大,坏了规矩。”
沐兮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很好。狗咬狗的局面,正是她乐于见到的。
“把我们之前查到的、关于那批‘特殊器材’真实用途的间接证据,”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想办法,漏一点给张彦钧手下那个最激进、最想扳倒岩井公馆以此邀功的副官。记得,要做得像是他们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查到的。”
“是。”何景心领神会。这是要火上浇油,激化矛盾,让张彦钧更有底气去和日本人硬碰硬。
“另外,”沐兮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更深的算计,“周复明那边……他最近和南京方面的联络,尤其是关于顾稷申麻烦缠身后的应对,能查到多少?”
何景面露难色:“周先生行事极为谨慎,核心消息很难触及。只能大致判断,他似乎在积极活动,试图切割,并寻找新的倚仗。”
沐兮沉吟片刻。周复明现在自身压力不小,这既是他的困境,也可能是她的突破口。
“把我们之前掌握的那个、关于南京方面某位实权人物公子在上海滩的一些‘趣闻轶事’(比如吸食鸦片、挪用公款包养戏子等),挑一件最无关紧要但又能恶心人的,”沐兮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匿名送给周复明。附上一句:或可助周先生聊解南京之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