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军队或警察使用的那种金属哨,而是用一种深色、质地细密的木材精心雕刻而成,打磨得十分光滑,表面覆盖着一层温润的包浆。哨子的造型简洁流畅,首尾两端用极细的银丝镶嵌箍紧,做工古朴而精巧,更像一件艺术品。哨子尾部还系着一根细细的、编结结实的深褐色皮绳,方便佩戴。
“这是……?”沐兮抬起眼,眸中的疑惑真实了几分。
江予哲避开了她的目光,视线落在哨子上,声音平稳却低沉地解释道:“最近局势越发复杂,你独自一人,难保不会再遇到今天这样的突发状况。有些地方,有些时候,鸣枪或呼救反而会引来更大的危险。”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语:“这枚哨子,它的声音……经过特殊处理,模仿的是江南一带常见的黄鹂鸟求偶时的鸣叫,三短一长,听起来与真鸟无异,但在特定的频率和音调上做了极细微的调整。”
他终于抬眼看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种近乎沉重的承诺:“以后,无论你在哪里,只要吹响它——用力吹,让它发出足够的声音——只要我在上海,只要我还……能动,我一定会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你身边。”
这不是甜言蜜语,不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浪漫许诺。这是一个革命者,一个时刻行走在刀锋之上的人,所能给出的、最具体、最沉重、也最可靠的承诺。它基于严密的筹划(特殊声音规避监听)、极高的风险(他需要立刻中断手头一切事务前往)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责任。
沐兮握着那枚尚带着他体温的木哨,指尖能感受到上面精细的纹路和微凉的银丝。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不同于收到张彦钧强塞来的珠宝时的屈辱,也不同于面对沈知意昂贵礼物时的警惕,更不同于周复明看似无害实则深藏算计的“馈赠”。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生机”。一份来自一个自身也可能朝不保夕的人,所能给出的最宝贵的保障。
她垂下眼睫,仔细地看着掌心的哨子,然后轻轻收拢手指,将它紧紧握住。再抬头时,眼中那层刻意伪装的惊惧褪去了一些,流露出一种真实的、带着些许震撼的动容。
“江先生……”她声音微哑,“这太贵重了……您……”
“收好它。”江予哲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催促,“希望它永远只是个摆设。但万一……记住,吹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