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享受着美食和追捧，那边王铁塔起初却是浑身不自在。他块头大，往门口一坐像座小山，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起初那些想套近乎的弟子，看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都不敢靠近。

但随着周富贵那边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些挤不进去，或者觉得周富贵太滑头，想换个路子的人，便开始试探着往王铁塔这边靠。

一个瘦小的外门弟子，壮着胆子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王…王师兄，您跟鹿师兄…很熟吗？”

王铁塔正襟危坐，闻言愣了一下，瓮声瓮气地老实回答：“鹿兄弟…人很好，仗义。”

那瘦小弟子眼睛一亮，连忙奉承道：“王师兄一看就是重义气的豪杰！能得王师兄如此看重，鹿师兄定然也是性情中人！”

王铁塔被夸得有点懵，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的红晕，笨拙地摆了摆手：“没…没那么厉害。”

可他这谦虚的样子，在旁人看来更像是深藏不露。

又一个弟子凑过来，好奇地问：“王师兄，听说鹿师兄天赋异禀，炼丹之术更是了得，连姜峰主都惊动了，您知道他炼丹是什么样子的吗？”

王铁塔努力回想了一下在迎仙殿的听闻和这两天的流言，老实巴交地回答：“我…我没见过鹿兄弟炼丹。但听说…很厉害。” 他语言匮乏，但语气中的佩服是实实在在的。鹿兄弟会炼丹，他和周胖子都不会，四舍五入当然是鹿兄弟厉害！没错。

然而，听众们自动脑补了一位丹道天才，在丹房中炼制出惊世丹药的景象。

渐渐地，围在王铁塔身边的人也多了起来。起初他只是被动地回答几个字，后来发现，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羡慕？这种被众人环绕，被认真倾听的感觉，是他这个常年因笨拙寡言而被忽视的人从未体验过的。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开始在他那颗朴实的心里滋生。

周富贵那边吹得天花乱坠，偶尔飘过来几句：

“嗨！你们是不知道，当初鹿师弟初入外门，我就看出他绝非池中之物！我俩那是一见如故！”

“鹿师弟修炼那叫一个刻苦！常常废寝忘食，我劝都劝不住！”

“李师姐？那对鹿师兄是青睐有加啊！亲自陪同他游览彩云峰呢！怎么，你不信？那黑木舟还是李师姐掏的灵石！”

“啥？跟薛师兄熟吗？麻烦把吗字去掉！那是相当熟啦！当初在嘉元城一起喝过酒，还带我和鹿师弟去了万花楼消遣呢！”

......

王铁塔听着周富贵在那胡吹大气，嘴角微微抽搐，心里直犯嘀咕：“这胖子…吹牛都不打草稿…”

但他看着周围那些弟子崇拜的眼神，听着他们“王师兄”、“王大哥”地叫着，一种奇怪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周富贵那种自信的语气，但效果却格外滑稽：

“嗯…那个…鹿兄弟他…” 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他…他修炼起来，气势可足了！坐在那里，像…像尊石狮子！一动不动！” 他本想形容稳如磐石，结果词不达意。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善意的哄笑。

王铁塔脸更红了，但看大家笑得开心，似乎没人生气，胆子也大了一点，继续努力吹嘘：“还…还有！鹿兄弟他驾驭飞行法器，那黑木舟…飞起来，又快又稳！像…像头黑熊在跑！” 他实在想不出更文雅的比喻。

“哈哈哈！” 众人笑得更欢了，觉得这位王师兄憨直得可爱。

周富贵在一旁听得直捂脸，没眼看。

但让他意外的是，王铁塔这笨拙的吹牛，反而拉近了他与那些普通弟子的距离，气氛变得更加轻松活跃。

甚至有几个女弟子觉得王铁塔憨厚可靠，也凑过来跟他搭话，让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黝黑的脸庞涨成了紫红色，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善意的笑声。

于是，鹿彦祖的小院门前，出现了诡异而又和谐的一幕：一边是口若悬河能把死人说话了的周胖子，一边是磕磕巴巴、努力融入氛围却总是闹笑话的王铁塔。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精明，一个憨直，竟然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补，将这场由鹿彦祖引发的门外喧嚣，推向了高潮。

而静室之内的鹿彦祖，对此仍一无所知。

他刚刚服下了一粒带着丹纹的聚气丹，精纯的药力正在他体内汹涌澎湃。《引气诀》运转到了极致，丹田内的灵力不断积聚、压缩，冲击着炼气七层的壁垒。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内视与引导之中，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若是知道门外这般光景，怕是会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