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滴落之秘与尘封的日记

“嗒……”

那一声轻微却清晰的滴落,如同死神的指尖,轻轻敲击在艾文脆弱的神经末梢上。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因极致的惊恐而圆睁,死死钉在头顶正上方的天花板上——

一小片灰白色的涂料表面,如同被无形的墨汁浸染,正极其缓慢地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湿漉漉的污迹。那污迹的中心,一滴粘稠得如同融化的焦油、色泽深得近乎吞噬光线的液体,正在艰难地凝聚、膨胀,拉长成一颗摇摇欲坠的、散发着不祥光泽的黑色水珠!

第六层阶梯的恶臭!医务室布帘后的腐蚀声!教室里被融化的桌面!所有恐怖的画面瞬间在艾文脑中爆炸开来!它来了!它真的跟来了!就在他的头顶!就在这间教室里!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规律地狂跳,撞击得他耳膜嗡鸣!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被恐惧点燃,冲上头顶!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嗒。”

那滴凝聚到极限的黑色液体,终于不堪重负,脱离了污迹的中心,带着一种沉重而粘滞的质感,垂直坠落!

艾文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滴液体下落的轨迹,看到它表面反射的、教室内惨白灯光扭曲的倒影,看到它内部仿佛有某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暗流在涌动!

“啪!”

一声轻响。

那滴粘稠的、深黑色的液体,不偏不倚,精准地砸落在艾文课桌正中央,摊开的数学课本的书页上!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艾文脑中炸响!

就在液体接触纸页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骤然响起!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艾文眼睁睁地看着,那滴黑色液体落点周围的纸张,如同被投入浓酸的脆弱花瓣,瞬间失去了原有的洁白光泽,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黄、发黑!纸张的纤维在无声地尖叫、溶解、塌陷!一个边缘冒着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焦糊烟雾的小坑,正在那洁白的书页上迅速形成、扩大!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混合着浓烈铁锈腥气和陈腐甜腻的恶臭,如同毒蛇吐信,猛地从那小小的腐蚀坑洞中钻出,瞬间钻入艾文的鼻腔!

“呃!”艾文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恶心和恐惧扼住的呜咽,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他猛地向后仰头,身体因为极度的抗拒而撞在椅背上!

这动静惊动了旁边几个正在看书或写作业的同学。他们疑惑地抬起头,目光先是落在艾文惨白扭曲的脸上,随即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本摊开的、正中央有一个诡异焦黑小坑、还冒着丝丝缕缕几乎看不见的烟雾的数学课本上。

“哇!艾文!你干嘛呢?烧书啊?”一个前排的男生半开玩笑地叫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看热闹的戏谑。

“什么味道?好臭!”另一个女生皱着鼻子,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嫌弃地看向艾文这边。

“艾文,你怎么回事?又把饮料打翻了?”同桌也探过头来,看到书页上那个边缘焦黑、还在缓慢扩大的腐蚀坑,脸上露出不解和一丝责备,“都渗下去了!这书还怎么用?”

没有人在意那细微的“嗤嗤”声。没有人闻到那浓烈的恶臭——或者说,他们闻到了,却只是将其归咎于某种“打翻的饮料”或者“艾文个人卫生问题”。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新来的、行为古怪的同学,又一次制造了麻烦,弄坏了课本。

艾文张着嘴,想解释,想尖叫,想告诉他们那滴从天而降的、散发着地狱气息的黑色液体!想告诉他们这根本不是饮料!是能腐蚀一切的、来自那不存在之地的恐怖之物!但他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冰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他看着周围同学那充满不解、责备甚至带着点嘲弄的眼神,巨大的孤独感和被世界抛弃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明白了,在这个地方,只有他能“看到”那滴落的恐怖,只有他能“闻到”那致命的气息。他像一个被隔绝在透明牢笼里的疯子,徒劳地看着灾难降临,却无人相信,无人理解。

他猛地低下头,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看那本正在被缓慢腐蚀的课本。他像一只受惊的鸵鸟,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蜷缩在冰冷的桌面上。身体因为恐惧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手臂,用尖锐的疼痛来对抗那几乎将他撕裂的绝望和无助。课桌上那个焦黑的小坑,像一只嘲弄的、空洞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每一次轻微的“嗤嗤”声,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神经上,提醒着他那无可辩驳的、只有他能感知的恐怖。周围同学的低声议论,翻动书页的声音,老师平稳无波的讲课声,都成了背景噪音,被那越来越浓的、只有他能嗅到的铁锈腥甜味所覆盖。他感觉自己正在下沉,沉入一个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深渊,而岸上的人们只看到一个笨拙的、弄脏了课本的孩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下午的课程如同行尸走肉般进行着。讲台上老师的声音、粉笔划过黑板的摩擦声、周围同学翻动书页的沙沙声……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浑浊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无法真正进入艾文被恐惧和绝望占据的大脑。他唯一能清晰感知的,是头顶那片天花板污迹在缓慢地扩大、加深,如同一个正在生长扩散的黑色毒瘤,无声地散发着冰冷的恶意。他甚至能“感觉”到,在那片污迹的深处,新的、粘稠的液体正在悄然凝聚,随时可能再次滴落。每一次抬头,每一次目光扫过那片污迹,都像是一次对灵魂的酷刑。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但那块区域却如同一个强大的磁场,不断拉扯着他的视线,提醒着他那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的后背始终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冰冷的液体穿透衣物,灼伤他的皮肤。他不敢做笔记,不敢挪动书本,生怕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引来那滴落物的注意。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顺着额角滑下,带来一丝冰凉的痒意,却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灼烧。他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桌面,盯着那个已经停止腐蚀但边缘依旧焦黑、散发着微弱恶臭的小坑,仿佛那是他仅存的、证明自己并非疯子的锚点。

终于,煎熬般的下午课程结束了。放学的铃声如同天籁,却又像催命的符咒。艾文几乎是第一个从座位上弹起来,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抓起那个被腐蚀了一角的数学课本和书包,低着头,脚步虚浮地冲出了教室门。他不敢回头,不敢停留,生怕再看到一滴黑液落下,或者……更恐怖的东西。走廊里喧闹起来,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向楼梯口,带着解放的轻松和回家的期盼。艾文却像逆流而上的鱼,只想远离人群,远离那间被污染了的教室。他贴着冰冷的墙壁,感觉每一张擦肩而过的笑脸都显得那么不真实,那么遥远。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似乎是同桌在问要不要一起去食堂,但他充耳不闻,只是更快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向前冲,书包撞在墙壁上发出闷响也毫不在意。他只想逃,逃到没有天花板、没有污迹、没有那令人窒息味道的地方去。

他没有去食堂。胃里因为持续的恐惧和恶心感而空空如也,却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食堂那散发着地狱怪味的肉馅,此刻想起来都让他反胃。他也没有回宿舍——他还没有被分配,无处可去。

他像一个幽灵,在空旷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夕阳的余晖将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无数只巨大的、扭曲的鬼爪。空旷的操场上,风吹过荒草,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无数亡灵在窃窃私语。他下意识地远离那里,想起了校规第六条和纸条上的警告。操场的边缘,那圈低矮的灌木丛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浓密幽深,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中钻出。他绕到教学楼背面,这里更加僻静,只有高大的水泥墙壁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抬头望向三楼那扇紧闭的、属于医务室的窗户,布帘拉得严严实实,下午听到的微弱腐蚀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又想起那张写着“小心张老师”的纸条,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最终,他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教学楼。一楼大厅空无一人,光线昏暗。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从高高的门廊斜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几道狭长的、橘红色的光带,光带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旧木头的味道,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艾文的心猛地一紧。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巨大的疲惫感和精神创伤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陈浩消失了,被“请假”了。他孤身一人,被无处不在的规则束缚,被无法理解的恐怖窥视,被那些看似正常的人欺骗和漠视……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反复闪回着那滴落的黑液、焦黑的书页、陈浩塞纸条时那紧张的眼神、以及被涂抹掉的日记文字。每一个画面都像冰冷的刀片,切割着他脆弱的神经。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而这片死寂的教学楼,就是他的牢笼。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在他混乱绝望的意识中闪烁了一下。

陈浩……的座位……

那个头发略长、脸色苍白、眼神锐利的男生……他的座位!就在艾文的旁边,仅仅隔着一条狭窄的过道!那个座位,此刻……是空的!

一个疯狂的想法瞬间攫住了艾文!陈浩被“请假”了,走得那么突然!他会不会……会不会在座位里留下了什么?线索?信息?就像他塞给他的那些救命纸条一样?这个念头起初微弱如风中残烛,却瞬间被艾文求生的本能所点燃!陈浩是唯一一个似乎知道些什么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曾试图警告他的人!他的消失绝非偶然,那个空座位,就像黑暗中的一道裂缝,里面或许藏着照亮深渊的火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个想法本身充满了巨大的风险。擅自动用其他同学的物品是违反校规的,更何况是一个“请假”同学的。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李老师那双深不见底、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张老师在医务室布帘后诡异的低语;那些穿着蓝色校工服、行踪飘忽的人影……任何一个都可能带来无法想象的惩罚。但此刻,艾文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规则是陷阱,无处不在的“它”在窥视,头顶的污迹如同悬顶之剑,陈浩是唯一可能的线索来源,他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他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像一具重新被注入生气的木偶。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一楼大厅依旧空荡死寂,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发出轻微的回响。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尘埃和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涌入肺中,压下狂跳的心脏。他迈开脚步,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紧绷的神经上。皮鞋踩在磨得光滑的水磨石台阶上,发出空洞的“哒、哒”声,在寂静的楼梯间里被放大,如同他自己的心跳。他竖起耳朵,捕捉着任何可能出现的脚步声或人声。眼睛如同雷达般扫视着每一个拐角、每一个阴影角落。楼梯拐角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褪色的名人名言,镜框玻璃反射着他自己苍白而紧张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惊惶。二楼走廊的灯没有全开,只有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将长长的走廊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片段。每一扇紧闭的教室门后,都像是潜伏着未知的威胁。幸运的是,直到他走到高二(3)班教室门口,都没有遇到任何人。

教室的门没有锁,虚掩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投下长长的、橙红色的光影,光线中无数尘埃在无声地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和旧木头的味道,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陈浩课桌方向传来的……铁锈腥气?艾文的心猛地一紧,这味道如同冰冷的触手,缠绕上他的脚踝。他轻轻推开门,木门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闪身进去,又迅速将门在身后带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教室里空无一人,桌椅的影子被夕阳拉得斜长而扭曲,像一个个沉默的、形态怪异的守卫。寂静中,仿佛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的声音在耳中轰鸣。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目标——那个靠窗、与他座位仅隔一条过道的、此刻空置的座位。陈浩的座位。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张普通的木制课桌仿佛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