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素感觉自己在下沉。

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浮冰般掠过——前世高楼下的坠落，紫玉星荒原的挣扎，苏挽月染血的容颜，寂灭骸骨那空洞的眼窝，还有最后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剧痛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崩解。强行施展寂灭道域雏形的反噬，远比他预想的更加恐怖。那不仅仅是灵力的枯竭，更是生命本源的透支，是道基近乎毁灭性的动摇。

他感觉自己像一件布满裂痕的瓷器，轻轻一触，便会彻底粉碎。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这片永恒的冰冷与黑暗吞噬之时，一股温和而坚韧的力量，如同寒冬里的一缕暖阳，悄然注入了他濒临崩溃的识海与经脉。

这股力量带着一种熟悉的清冷，却又蕴含着勃勃生机。它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他破碎的经脉之间，抚平着狂暴的寂灭之力留下的创伤，滋润着干涸的丹田。同时，一股清凉之意护住了他摇曳的神魂之火，将那无边黑暗带来的沉沦感稍稍驱散。

是苏挽月。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她的存在，感受到她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属于青玄宗正统的温和灵力，以及……一丝隐藏在那清冷外表下的，不易察觉的焦急。

除了苏挽月的灵力，还有另一股更加精纯磅礴，带着淡淡药香的生命能量，也在协助稳定他的伤势。应该是青玄宗随行的医师或丹药之力。

时间在昏迷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林见素的意识终于从黑暗的深渊中挣扎出来，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重新感受到了“自我”的存在。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线让他微微眯起了眼。适应了片刻，他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身处一间简洁却灵气盎然的竹屋内。看布置，似乎是青玄宗在秘境中建立的临时据点之一。

体内依旧传来阵阵虚弱和刺痛，尤其是丹田位置，那新生的、带着寂灭属性的冰魄基台布满了更加细密的裂纹，光芒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但比起昏迷前那种彻底的崩坏感，此刻至少稳定了下来，有一股外来的温和力量在帮助它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你醒了？”

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林见素偏过头，看到苏挽月正坐在床边的蒲团上，脸色比起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显然，为了稳住他的伤势，她消耗不小。

“前辈……”林见素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破锣。

“别说话，你伤势极重，本源受损，需静养。”苏挽月打断他，递过一杯温热的、散发着淡淡灵气的参茶，用灵力托着，送到他唇边。

林见素没有拒绝，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液体流入喉咙，带来一丝暖意，稍稍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我们……这是在哪里？”他缓了口气，低声问道。

“秘境外围的一处临时营地，相对安全。”苏挽月简洁地回答，看着他，清冷的眸子里带着复杂的情绪，“你昏迷了三日。赵蟒……真的形神俱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