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阳在天,其道大光…至阳至刚,沛然莫御…涤荡阴秽,照破幽冥…”
文字如同带着某种魔力,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火星,投入他冰冷枯寂的心湖。他反复咀嚼着“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的意境,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脑海!
“错了…全错了!”他心中狂吼。
此前,他视九阳真气为入侵者,为与辟邪阴力争夺地盘的敌寇!他本能地驱使这微弱的“阳火”去冲撞、去对抗那庞大的“阴寒毒沼”!结果自然是螳臂当车,每一次碰撞都是自取灭亡,引发丹田剧震,气血逆冲!
真正的调和,绝非蛮力对抗!而是…包容!是引导!是像清风拂过山岗,不争不扰,山岗自岿然不动!是像明月映照大江,无声无息,大江自奔流不息!九阳,当如天穹烈日,高悬于上,以无上光明普照万物,自然能涤荡阴秽!辟邪阴力,再阴再毒,终究是“力”!它需要的是…光!是“阳”的指引与转化!
葵花宝典…葵花…向阳花!那至阴至邪的功法,其名本身,不就暗含着对“阳”的终极渴望吗?如同那追逐日光的葵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念通达,豁然开朗!
林平之猛地闭上双眼,抛开所有对抗的执念,摒弃所有恐惧与急躁。心神沉入一片空明澄澈。他不再试图“攻击”那片阴寒毒沼,而是想象自身化作一轮初生的朝阳,悬浮于丹田气海的上空!
意念集中,全力运转九阳神功心法。这一次,不再是强行凝聚、压缩那缕暖流去冲击。而是敞开心神,如同张开怀抱,去感应、去接引那冥冥中无所不在的天地纯阳之气!意念沟通虚空,仿佛头顶的百会穴化作一个无形的旋涡,贪婪地汲取着那来自浩渺星空、来自遥远太阳的至精至纯的阳和能量!
“嗡——”
体内仿佛响起一声只有他能听见的微弱共鸣。一缕远比昨夜精纯、凝练、温暖的阳和气流,如同涓涓细流,带着难以言喻的生机与活力,温顺地透过百会穴,缓缓注入经脉。这缕暖流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循着九阳神功的玄奥路径,如同温润的春水,缓缓流淌过干涸、灼痛、布满暗伤的经脉。
暖流所过之处,那被辟邪阴力侵蚀留下的阴寒滞涩、如同蛛网般黏连的经脉,竟被这股温和却沛然的力量悄然浸润、抚平!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贪婪地吸吮着甘霖,焕发出微弱的生机。更奇妙的是,当这缕暖流缓缓沉入丹田,靠近那片沉寂的阴寒毒沼时,并未立刻引发狂暴的反噬!
那盘踞的辟邪阴力,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它不再像面对入侵者般凶戾地扑击,而是…微微地“动”了一下。如同沉睡的毒蛇昂起了头颅,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本能的渴望?它并未攻击那缕温暖的阳和气流,反而如同磁石般,被那精纯的阳气所吸引,一丝丝、一缕缕极阴寒的气息,如同受到牵引的烟雾,试探性地、极其缓慢地向那缕暖流缠绕而去!
冰与火,阴与阳,这两股本该势同水火的力量,此刻在一种玄之又玄的微妙平衡下,竟开始了极其缓慢、极其小心的…接触、试探、交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撕心裂肺的剧痛。只有一种奇异的、深入骨髓的酸麻感,如同无数细微的电流在经脉中流淌、在丹田内交织。那感觉,既带着阳火灼烧阴秽的微痛,又带着阴寒浸润阳气的清凉,矛盾而统一。
林平之紧蹙的眉头第一次真正地舒展开来。他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痛苦与舒畅交织的奇异状态中,忘我地引导着那缕来自虚空的暖流,如同引导着甘泉,缓缓浇灌、滋润着丹田那片死寂的“毒沼”,也小心翼翼地安抚、梳理着那躁动不安的“阴蛟”。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曦刺破厚重的云层,如同金色的利剑,穿透校场上空的寒冷雾气,笔直地照射在林平之身上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夜未眠,眼中却无半分疲惫,反而精光内蕴,清澈深邃。更奇异的是,他那张因为修炼辟邪剑法而常年苍白阴柔、不见丝毫血色的脸上,竟罕见地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健康的红晕!虽然极其淡薄,却如同死寂的冻土上,终于钻出了一点象征生机的绿芽。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腹轻轻拂过自己光滑的下颌。指尖的触感依旧细腻,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痒”意,仿佛从皮肤深处隐隐传来。
林平之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死死盯着东方那轮喷薄欲出、光芒万丈的旭日,眼中燃烧起从未有过的、近乎贪婪的炽热光芒。
时光在日复一日的剑阵嘶鸣与深夜的静坐吐纳中悄然流逝。西苑校场的青石板上,剑痕交错叠加,深深刻入石髓。十个灰蓝色的身影,已然与那诡异阴毒的剑阵融为一体,他们的剑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空,麻木之下是淬炼到极致的杀机,仿佛十柄真正出鞘的、饮血的邪兵。
而库房的屋顶,成了林平之另一个隐秘的战场。每当月上中天,或旭日将升,他便会如约而至,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体内那方寸乾坤,运转那玄奥的《九阳神功》。每一次吐纳,每一次意念的牵引,都变得更加娴熟,更加深入。
丹田气海内,那场无声的战争仍在持续,但早已不是最初你死我活的惨烈厮杀。九阳真气,在林平之“如日当空,普照万物”的意念引导下,日益精纯、壮大。它不再是一缕微弱的暖流,而是一团不断旋转、散发着温润金红色光芒的“气旋”,如同微缩的烈阳,高悬于丹田虚空。
下方,那曾经庞大、死寂、充满怨毒的辟邪阴寒毒沼,如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九阳“烈阳”持续不断的照耀、渗透、梳理之下,浓稠的阴寒死气被丝丝缕缕地抽离、转化。一部分最为污秽、暴戾的杂质被九阳真火直接灼烧、净化,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另一部分则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在阳和之气的浸润下,褪去了极端的阴毒与邪戾,显露出一种纯粹、冰冷、却不再蕴含怨念的本质“阴力”。
这些被转化、提纯后的阴寒内力,不再盘踞于“毒沼”,而是如同受到核心引力牵引的星环,围绕着中央那团金红色的九阳气旋,缓缓旋转、流淌。阳为主,阴为辅。至阳的九阳气旋散发着温暖而磅礴的力量,统御全局;而被转化的阴寒内力则如同深邃的夜空,承载、衬托着烈阳的光辉,并赋予其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性与变化诡谲的特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阴阳流转,自成循环!金红色的阳炎与深青色的寒流,在丹田内形成一幅壮丽而和谐的太极图景,彼此交融,相互滋养。每一次循环,都有一丝新的力量滋生,融入那奔流不息的内力江河之中!
然而,这力量的增长与蜕变,并非毫无代价。每一次九阳气旋壮大,每一次辟邪阴力被转化,都伴随着剧烈的身体反应。
最明显的,是那股从骨髓深处透出的、难以遏制的燥热!如同体内被埋下了无数颗燃烧的火炭,从五脏六腑一直烧灼到四肢百骸!皮肤变得滚烫,即使在寒冬腊月,林平之也时常感到气血翻腾,玄色的劲装下,汗水如同溪流般涌出,瞬间又被体温蒸干,留下一层细密的盐霜。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般的气息。
这燥热带来力量感的同时,更带来一种可怕的“渴”。不是对水的渴求,而是对“阳”的极端渴望!每当夜深人静,九阳真气自行运转最盛之时,林平之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咆哮,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需要更多的热量!他不得不加大意念的引导,疯狂地汲取着虚空中那稀薄的纯阳之气,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扑向海市蜃楼中的甘泉。这种“渴”几乎要将他逼疯,好几次,他险些控制不住那狂暴的阳炎,引火烧身。
与此同时,另一种变化悄然发生,却更为惊心动魄。
林平之坐在一面布满灰尘、早已模糊不清的铜镜前。这是他偶然在库房角落发现的旧物。他缓缓抬起手,指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颌。镜中人影模糊,但那触感却无比清晰——光滑的皮肤下,似乎有无数细小的、坚韧的尖刺,正顽强地、缓慢地想要破土而出!
痒!一种深入骨髓的奇痒!从下颌蔓延到两鬓,再到喉结下方!那不是皮肤的瘙痒,而是血肉深处、毛囊被重新激活、被那股新生的、灼热的阳刚之气强行催发生长的刺痛与麻痒!这感觉日夜不停地折磨着他,提醒着他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的、违背他挥剑自宫那刻所斩断的“规则”的巨变!
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的声音。那原本因为辟邪剑法而变得阴柔尖细、甚至带着一丝女气的嗓音,如今像蒙上了一层粗糙的砂纸。每一次开口,声带都如同被无形的手拉扯、重塑,发出低沉、沙哑的摩擦声。他尝试着低声念诵九阳经文,出口的却是一连串如同闷雷滚过破瓮的浑浊音节,陌生得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悸。
燥热、奇痒、嗓音的蜕变…这些身体剧烈的反应,如同潮汐般冲击着林平之的意志。每一次都是对极限的挑战。他死死守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如同驾驭着随时可能脱缰的烈马,在丹田那冰火交融的太极图景与身体翻天覆地的剧变之间,艰难地维持着那微妙的平衡。他知道,一旦失控,要么是九阳焚身,化作焦炭;要么是阴毒反噬,经脉寸断;要么…就是变成一个不阴不阳、浑身长毛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