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的笑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他僵硬地扭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茫然和不解。
顺着林凡的手指,他看到山坡下那片修罗场。
尸体,残肢,烧黑的土地。
坂田联队丢弃的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掷弹筒,铺满了整个战场,在血色夕阳下,反射着瘆人的金属光。
李云龙咧开大嘴,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露了出来。
“哈哈哈!林老弟,你说得对!”
“这回咱们可是发大财了!这么多好家伙,足够老子再拉起一个团来!”
“不。”
林凡平静地摇头,吐出的一个字,像块石头砸在李云龙脑门上。
“这些,只是最不值钱的一小部分。”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僵硬、凝固。
啥玩意儿?
这么多枪炮,还他娘的是最不值钱的?
这小子莫不是打仗打疯了,说胡话呢?
张大彪也凑了过来,他挠着头,瓮声瓮气地问:“总工程师,这枪炮都不要,那啥是财富?”
林凡的目光扫过战场,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像个最精明的商人,在盘点自己的货物。
“所有。”
“所有金属。”
“鬼子的武器、钢盔、水壶、刺刀、望远镜、皮带扣……”
林凡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话。
“……还有我们打出去的弹壳,炸开的弹片,一颗都不能放过。”
山顶,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战士,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林凡。
捡弹壳?
捡弹片?
那玩意儿能干啥?拿回去当废铜烂铁卖了换钱?
咱们八路军是穷,可还没穷到这份上!
李云龙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浆糊,不够用了。
他打了半辈子仗,只听说过缴获枪炮弹药的,从没听说过连人家裤腰带上的铁扣子都要往下扒的!
“林……林老弟,你没跟老子开玩笑吧?”
“这……这事要是传出去,咱新一团的脸往哪儿搁?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是来苍云岭拾荒的叫花子!”
“脸面,能当饭吃吗?”
林凡一句反问,堵得李云龙哑口无言。
“团长,你信我。”林凡的语气依旧平淡,“这些‘垃圾’,比你看到的那些枪炮,价值大一百倍。”
李云龙死死盯着林凡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张脸上,清清楚楚写着“我没开玩笑”六个大字。
理智告诉他,这事儿太他娘的离谱了,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可直觉,被眼前这个男人一次次创造神迹的现实,狠狠地践踏着。
这个男人,刚刚才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碎了坂田联队。
他的话,似乎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他娘的!”
李云龙一跺脚,牙一咬,心一横。
“听他的!”
“老子今天就把这张老脸豁出去了!”
他猛地转身,对着那群还在发愣的战士们,扯开嗓子咆哮起来: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总工程师的话吗?!”
“成立‘回收小组’!给老子下去打扫战场!”
“别说弹壳了!就是小鬼子嘴里镶的金牙,你们有本事给老子撬下来,都算你们的功劳!”
战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大彪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把帽子往头上一扣,吼道:“听团长的!一连跟我来!动作都麻利点!”
“二连!”
“三连!”
尽管心里有一万个想不通,但军人对命令的服从,还是让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
于是,苍云岭上,出现了抗战史上最诡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