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风,灌满了钢铁和柴油的味道。
空气里那股子杀气,凝得像块铁。
装甲突击连的第一次出征,没有口号。
只有金属零件归位的清脆咔哒声,在巨大的地下车库里一声声回响。
惨白的灯光下,十辆墨绿色的钢铁巨兽趴伏着,像蛰伏的史前凶物。
一个叫马汉的老兵,正用一块油布,擦拭一枚100毫米穿甲弹。
一遍又一遍。
他的指节粗大,布满丑陋的伤疤,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
他仿佛想把自己的体温,都揉进这冰冷的杀器里。
三年前的关家垴。
他的老班长,就是为了炸一个地堡,抱着炸药包冲上去的。
最后,连块完整的衣角都没捡回来。
如果那时候有这玩意儿……
马汉的眼眶发烫,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
他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班长,柱子……开眼看看吧。”
“咱有这好家伙了。”
“以后,再也不用拿咱们的命去填了。”
每个即将出征的战士脸上,都绷得很紧。
那是面对生死未卜的紧张。
但他们的眼睛里,却烧着一团火。
那是手握雷霆,即将复仇的兴奋。
王根生,那个曾经桀骜不驯的铁牛,正用手掌抚摸着一号坦克的正面装甲。
冰冷的触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给自己的座驾取了个名,叫“下山虎”。
他扭头,看着身后的车长张武和炮手陈四,咧嘴一笑。
那笑容里,过去的轻浮和毛躁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沉甸甸的冷静。
“车长,四儿,待会儿上了路,我王根生拿脑袋担保。”
“这‘下山虎’,保管又快又稳,不带一个多余的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