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年。

世界以一种温和而坚定的姿态，步入了真正的星际时代。

在顾倾城的铁腕管理和杨舟的商业天赋下，星尘引力集团已经成为一个横跨多个星系的庞然大物，但它的核心，依旧是“星河网络”这个非盈利的文化平台。它像一个巨大的心脏，将地球文明的血液，输送到已知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孟龙的“远征一号”舰队，已经抵达了五十光年外的类地行星，并与当地的硅基智慧生命，建立了初步的友好交流。他传回来的第一张合影里，他咧着大嘴，搂着一块正在发光的、看起来很害羞的巨大水晶，那画面登上了所有媒体的头版，充满了荒诞又和谐的美感。

秦月主导的《星际文明接触准则》，被越来越多的文明所接受，成为了银河系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通用法”。她本人，也成了星际法学界一个绕不开的名字。

林可儿的《星海》交响乐，已经谱写到了第九乐章“回归”，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系统词条定义的“盖亚之心”，她本身，就是一颗能与万物共鸣的心。

一切都走在江川曾经设想的，最好的那条道路上。

而江川本人，则彻底成了一个被时光遗忘的人。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木质地板上。江川正在厨房里，和女儿江朝朝一起跟一个顽固的煎蛋作斗争。

“爸爸，它又糊了。”十三岁的江朝朝一脸嫌弃地看着锅里那块黑乎乎的不明物体。

“别急，这是艺术，叫‘焦糖风味’。”江川面不改色地用锅铲把煎蛋翻了个面，结果另一面更惨不忍睹。

“苏晚妈妈说，你这种叫‘厨房灾难’。”江朝朝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江川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好吧，看来我们今天的早餐，只能依赖伟大的‘食物打印机3.0’了。”

他熟练地在墙上的操作面板上点了几下，很快，两份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的中式早餐就从传送口滑了出来。

江川一边吃着，一边辅导女儿的全息作业。现在的历史课，已经包含了太阳系外简史。“爸爸，为什么书上说，‘商业文明联盟’的‘熵增战争’，是因为他们太追求‘统一’和‘效率’了？”

江川咀嚼着油条，想了想，用一个女儿能听懂的比喻说：“因为他们想把花园里所有的花，都变成同一种颜色，同一个样子。他们觉得这样最整齐，最美。但最后，一场他们从未见过的病虫害来了，一夜之间，所有的花都死了。因为它们长得一模一样，对那种病，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江朝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苏晚妈妈才总说，‘星河网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那些长得奇奇怪怪的花。”

“没错，你妈妈比爸爸聪明多了。”江川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

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琐碎，平凡，偶尔还要为女儿那些稀奇古怪的星际史作业伤脑筋。他不再关心“文明潜力指数”，却会为了水电费账单而皱眉；他不再需要思考如何与外星文明博弈，却要琢磨怎么修复家里漏水的管道。

他拥有了最奢侈的自由——做一个无用之人的自由。

夜晚，用一首不成调的催眠曲哄睡了女儿后，江川来到书房。苏晚正在灯下看书，是一本很古老的纸质书。他没有打扰她，走到窗边，打开了自己的“星河”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