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藏身形的严锋,脸色已然变得铁青难看至极,死死盯着那白玉扁舟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震惊、不甘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净莲仙音……涤荡魔氛……是圣莲峰的那位……她不是常年居于峰顶净世潭,从不理会外界之事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万古青渊外围?还偏偏出手救了这小子……”他眼神剧烈变幻,握着蚀魂透骨针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充满戾气的冷哼,“算你小子命大,有贵人相助……不过,万古青渊这么大,危机四伏,宗门之内,想要你命的人,也不止一个……我们,来日方长。”身影如同鬼魅般,缓缓融入身后的黑暗与雾气之中,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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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舟之上,一时间陷入了奇异的寂静之中。只有那素衣女子偶尔信手拨动琴弦,流泻出几个不成曲调、却空灵清越的音符,如同水滴落入深潭,在这无尽的黑暗与雾海中,涤荡出一小片宁静祥和的区域,驱散着前路的迷茫与危险。
青衣少女似乎耐不住这份寂静,凑近到项易身边,歪着头,压低声音,如同分享秘密般问道:“喂,项易,你真的是从那个谁都不能进的禁山里出来的吗?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传说里那样,到处都是破碎的法则和混沌气流?听说你得到了连祖师爷都参悟不透的混沌真解,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刚才你身边那股扭曲空间、让那些魔物动作变慢的古怪力量,就是混沌之力吗?还有还有,你这柄锏,看起来黑乎乎的,好像很重的样子,它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别的来历吗?”她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一个接一个,灵动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探究光芒。
项易背靠着冰凉的镇岳锏,感受着白玉扁舟带来的温和灵气对伤势的滋养,看着眼前这活泼得过分的青衣少女,又望了一眼那静坐抚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素衣女子,心中诸多疑问如同潮水般翻涌。他谨慎地组织着语言,回答道:“禁山之内,确是另一番天地,法则迥异,难以尽述。混沌真解……玄奥非常,包罗万象,我也只是初窥门径,所得不过沧海一粟。至于方才之力,确是混沌道基的一种运用。此锏名为镇岳,乃家父早年所用兵器,赐予我防身。”他刻意略过了锏的具体来历。
那一直静默抚琴的素衣女子,指尖在琴弦上微微一顿,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并非回答少女那些琐碎的问题,而是如同空谷回音,又似大道低语,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说给项易听:“混沌并非邪祟,净世亦非唯一。祖师当年立道,演化青莲,或许本就包含了清浊之辩、生死之循环。你能得问心莲异色认可,而非被其排斥净化,本身便是明证。镇岳……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混沌亦如是,包容万物,亦可承载万物,倒也契合其意。”
她的话语,平淡中蕴含着深意,似乎触及了净世青莲道统某些被尘封的、关于起源与本质的核心隐秘,也点出了项易之道存在的合理性乃至某种必然性。
项易心中猛地一动,仿佛捕捉到了一丝灵光,正欲趁机细问关于祖师、关于混沌与净世之道更深层的关系,那素衣女子却已重新沉浸在自己指尖流淌出的、孤寂而清冷的琴音世界之中,不再言语,周身那层无形的疏离屏障再次升起,隔绝了内外。
扁舟无声而迅疾地穿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翻滚的雾海之间,前方是未知的深邃,是万古青渊更神秘的域界。但至少在此刻,项易暂时脱离了那必死的杀局与严锋的窥伺。他盘膝坐下,将镇岳锏横置于膝上,锏身的冰凉触感让他心神稍定。他开始引导体内那缕温和的灵气,配合自身混沌星璇的微薄之力,缓缓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与脏腑,同时凝神内视,反思着方才那场生死之战中的得失。
他知道,救下他的这两人身份绝对非同小可,尤其是这素衣女子,其修为与见识,恐怕还在宗门许多长老之上。而万古青渊的异动,宗门内部错综复杂的暗流,铁无极等人的敌意,以及自身这前途未卜的混沌之道……这一切的漩涡,都才刚刚开始显现其狰狞的一角。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境地里,拥有更多活下去的资本与探寻真相的力量。
青衣少女见项易开始闭目打坐调息,也不再出声打扰,只是依旧托着香腮,歪着头,一双灵动的眸子在他和他膝上那柄镇岳锏之间来回打量,眼中那探究与好奇的光芒丝毫未减,仿佛在观察一件极其有趣的新鲜事物。
琴音袅袅,如莲香暗浮,扁舟破开万古沉沉的死寂,驶向青渊那更深、更幽暗的未知之地,亦或是……正不可避免地,驶向另一个更大漩涡的中心。
“小姐,我们这是要直接去寂灭之河那边吗。”青衣少女忽然抬起头,望向素衣女子那清绝的背影,轻声问道,语气中少了一丝活泼,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素衣女子指尖流泻出一串空灵而略显寂寥的泛音,并未回头,青丝在微不可察的舟行风中轻轻拂动,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