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了,说浣碧只是侍妾身份,随驾不合规矩。”槿汐往茶盏里续了些凉茶,茶汤泛起细碎的涟漪,“可果郡王只冷冷回了句,等浣碧生下孩子,不论男女,就求皇上封她做侧福晋。孟静娴当场就僵在那里,脸色白得像张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甄嬛端起茶盏,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心里却像堵着团湿棉絮,又沉又闷。她的第一个孩子没了时,也是这样的热天,自己跪在翊坤宫门外半个时辰,膝盖都跪得发肿;而浣碧,竟能平平安安揣着孩子,等着王爷为她争名分,连侧福晋的位置都早早定下了。

“母亲前几日还让人送了燕窝白参去王府,怕浣碧孕期身子弱。”她轻声道,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又像是在跟槿汐说,“咱们也该备些东西,送过去表表心意。”

流朱在旁接话:“库房里有新做的八珍糕,御膳房特意加了茯苓和莲子,清口又补气,给浣碧送去正好,她怀着孕,定爱吃些甜软的。”

甄嬛点头:“就送这个吧。让槿汐亲自去,顺便嘱咐浣碧仔细身子,别贪凉,夜里少开窗。”

这话听着寻常,像是姐姐对妹妹的关心,可落在有心人耳里,却未必是这个滋味。

果郡王府的西跨院,浣碧正靠在榻上翻画册,腹部高高隆起,稍微动一下就喘得厉害,额角沁着薄汗。孟静娴端着碗冰镇酸梅汤进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眼底却没什么暖意:“妹妹今日精神倒好,刚收到消息,皇上准了咱们同去圆明园呢,往后在园子里,也能凉快些。”

浣碧抚着肚子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劳王爷费心了,若不是王爷求皇上,我怕是只能留在王府里受热。”

“王爷自然是疼你的。”孟静娴将汤碗搁在小几上,瓷碗与木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里却藏着针尖似的尖刻,“连侧福晋的名分都先许下了,我这个早就定下的侧福晋,倒越发像个摆设,可有可无了。”

浣碧脸上的笑淡了些,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姐姐慎言,王爷只是……只是心疼我怀着孩子,随口说说罢了。”

“只是随口说说?”孟静娴打断她,目光忽然扫过院门口,语气变得慢悠悠的,“哟,说曹操曹操到,甄贵人派人送东西来了,倒真是及时。”

槿汐捧着锦盒进来,规规矩矩行了礼,声音平稳:“我们小主说,想着浣碧姑娘孕期畏热,胃口怕是不好,这八珍糕清口补气,让您尝尝,若是爱吃,回头再让人送些来。”

浣碧刚要开口道谢,孟静娴已抢先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指尖在糕饼上轻轻划了一下,慢悠悠道:“甄贵人倒是有心,还记着浣碧妹妹爱吃这个。只是妹妹如今怀着身孕,吃食上最是谨慎,一点差错都不能有。这糕是从翠扶楼来的,谁知道里头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万一吃坏了身子,伤了王爷的孩子,可怎么好?”

这话像根针,轻轻扎在浣碧心上,也扎在槿汐脸上。浣碧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握着画册的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