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时,脸上已换了副娇俏模样,上前半步替皇帝斟了杯茶,语气亲昵:“皇上说了这许久的话,定是渴了。臣妾亲手给您续杯茶。”皇帝接过茶盏,指尖碰到杯沿的温热,看她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全然未察觉她眼底深处,那片早已冰封的寒凉。
茶盏的热气氤氲了皇帝的眉眼,他浅啜一口,目光落在年世兰微隆的小腹上,语气总算添了几分真切的温和:“你怀着龙裔,身子金贵,往后不必总出来伺候,在翊坤宫好生养着,想吃什么用什么,直接跟内务府说。”
年世兰垂眸抚上小腹,指尖的温度却暖不透心底的凉,她柔声道:“谢皇上记挂,臣妾省得,定好好护着腹中孩儿,不让皇上忧心。”
皇帝“嗯”了一声,放下茶盏便起身,外头的太监已候在殿外。他走至殿门,脚步顿了顿,却未回头,只淡淡吩咐:“今晚翻永和宫昌贵人的牌子。”
话音落,殿外立刻传来太监恭敬的应答。年世兰僵在原地,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随即又被一层温顺的薄纱掩去。她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袖中的手再次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方才那句“好生养胎”的余温,竟不及这翻牌的指令来得刺骨。她缓缓扶着桌沿坐下,腹中的微动似在提醒她处境,眼底的寒凉却又深了几分。
皇帝的銮驾终于彻底消失在宫墙尽头,连最后一丝车辙扬起的尘土都落定了。
年世兰立在空荡荡的殿中,方才强撑的温顺尽数褪去,只剩眼底翻涌的寒意。她盯着桌上那套皇帝用过的茶盏,瓷白的釉面还映着殿内的烛火,却像根细刺扎得她心口发紧。
“颂芝,韵芝。”她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起伏,“把皇上碰过的这些破烂玩意儿,全砸了,找个地方埋得深些,别污了翊坤宫的地。”
韵芝闻言猛地抬头,手里的帕子都松了半截,眼神里满是慌乱无措,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被年世兰周身的气场压得不敢出声。
颂芝却半点迟疑没有,她比谁都清楚那欢宜香的阴私,更亲眼见着皇上许了“好生养胎”的承诺,转头却用翻牌的冷硬撕碎所有温情。这份绝情,她早已替主子寒了心。她立刻拽住愣在原地的韵芝,低声道:“别愣着,主子的话听见了?仔细伺候着。”说着便率先伸手,将那只皇帝用过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