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残骨铸柱·墨影惊鸿

惊鸿苑,听涛阁二楼。

窗外喧嚣如沸,人声、丝竹、喝彩汇成一股灼热的洪流,穿透窗纱,拍打着景云岫冰冷而疲惫的神经。她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插在悬崖边的断剑。肋下裹缠的纱布下,伤口依旧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灼烧感。脊椎深处那永恒的酷刑,在七星海棠残留的锐毒刺激下,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神经末梢。

但此刻,她的全部心神,都沉入心脏深处那方新生的、滚烫脉动的空间雏形!

墨色虚空静谧深邃。那副悬浮于核心的、散发着温润白光的脊柱骨架模型,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剧变!骨架腰部的几截碎裂椎骨处,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如同新玉初凝般的骨痂雏形,正在无数无形规则丝线的疯狂缠绕淬炼下,艰难而顽强地……凝聚成型!

咔嚓……咔嚓……

细微却如同开天辟地般的脆响,在灵魂层面密集炸开!每一次脆响,都伴随着骨架模型剧烈的震颤!缠绕其上的暗红色意念流如同燃烧的岩浆,疯狂注入那新生的骨痂!骨架断裂处狰狞的裂纹边缘,在规则丝线的强行弥合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向内收拢!弥合!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新生的力量感,如同破土而出的春笋,伴随着每一次骨痂的凝聚,瞬间从心脏空间爆发出来!这股力量滚烫、坚韧、带着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原始生命力,顺着空间与肉体的联系,狠狠冲刷着她残破的脊椎!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旧骨被强行碾碎,新骨在血与火中重生!但在这灭顶的剧痛中,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支撑感,正从那新生的骨痂处,一丝丝、一缕缕地……传递出来!

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强行压制的麻痹!而是……真正的修复!真正的愈合!虽然缓慢,虽然痛苦,却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凿开了一道微光!

景云岫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衣!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混合着汗水滴落在冰冷的石床上。但那双紧闭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成了!残骨铸天柱!这方以自身为炉、意志为锤的空间雏形……真的在修复她的脊椎!

就在这时——

“姑娘!”宋小蝶惊慌失措地冲进密室,小脸煞白,声音带着哭腔,“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还有……还有宫里的人!拿着圣旨!说……说咱们‘东陵之声’僭越礼法!蛊惑人心!要……要查封惊鸿苑!拿人问罪!”

景云岫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那点新生的希望火焰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冻结!景如雪!终于来了!

她强行压下脊椎深处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新生骨痂带来的撕裂感,意念沉入空间!巨锤印记光芒爆亮!规则丝线疯狂抽取着空间内积蓄的愿力!一股清凉镇痛的力量瞬间反馈到脊椎!剧痛被强行压制!

“扶我起来。”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宋小蝶连忙上前搀扶。景云岫踉跄着站起,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上,但腰背却挺得笔直!她走到窗边,指尖挑开一丝窗纱缝隙。

惊鸿苑大门外,黑压压的官兵手持长枪,盔甲鲜明,将整个戏园围得水泄不通!肃杀之气弥漫!当先一人,身着绯色官袍,胸前绣着锦鸡补子,面容阴沉,正是礼部侍郎周正!他身旁,一个面白无须、身着深紫色内侍服的老太监,手持一卷明黄圣旨,眼神阴鸷,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老太监尖利的声音穿透喧嚣,如同寒冰刮过,“惊鸿苑戏班,妖言惑众,僭越礼法,以‘东陵之声’之名,行聚众作乱之实!蛊惑民心,扰乱纲常!着即查封!一干人等,押送京兆府,严加审问!钦此——!”

“轰——!”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骇!愤怒!不解!声浪如同海啸!

“冤枉啊!”

“我们就是看个热闹!”

“凭什么抓人!”

官兵们如狼似虎,手持锁链,就要上前拿人!宋青阳带着几个武生挡在门前,脸色惨白,却寸步不让!

“谁敢!”宋青阳嘶声怒吼,“‘东陵之声’乃玲珑夫人倡导!摄政王首肯!岂容尔等污蔑!”

“玲珑夫人?摄政王?”周正冷笑一声,三角眼中寒光闪烁,“圣旨在此!尔等妖言惑众之徒,还敢狡辩!拿下!”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且慢!”

一个清朗平和、却带着无形威严的声音,如同清风拂过,瞬间压下了场中的喧嚣!

众人循声望去!

长街尽头,一辆通体玄黑、装饰古朴的马车,在四名玄衣骑士的护卫下,不疾不徐地驶来。车辕上,那面小小的蟠龙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摄政王慕容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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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惊鸿苑门前停下。车帘掀起,慕容玄缓步下车。一身玄色暗纹锦袍,玉带束腰,身姿挺拔如松。他面色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眼神却深邃如寒潭,平静无波地扫过全场。

“参见王爷!”周正和老太监脸色微变,连忙躬身行礼。官兵们瞬间跪倒一片!

“周侍郎,李公公,”慕容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何事如此兴师动众?”

“回禀王爷!”周正连忙道,“惊鸿苑妖言惑众,僭越礼法,蛊惑民心!臣等奉旨查封拿人!”

“哦?”慕容玄目光落在老太监手中的圣旨上,淡淡道,“圣旨?本王怎不知,查封一个戏园,需动用如此阵仗?玲珑夫人倡导‘东陵之声’,旨在开民智、扬国风,何来妖言惑众?”

“王爷!”老太监尖声道,“此乃陛下亲旨!惊鸿苑聚众数万,声势浩大,已非寻常戏班!其光影戏法,更是妖异诡谲,惑乱人心!此等隐患,不得不除!”

“光影戏法?”慕容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本王倒是看过几场,新奇有趣,何来妖异?至于聚众……”他目光扫过台下群情激愤的百姓,“民心所向,岂是妖言可惑?”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倒是周侍郎和李公公,拿着陛下的圣旨,却行此扰民之举,惊扰圣听,是何居心?”

周正和老太监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王爷息怒!”周正连忙道,“臣等……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慕容玄声音低沉,带着无形的压力,“奉谁的命?行什么事?是查封戏园?还是……打压民心?”

他目光如电,扫过周正和老太监,最后落在惊鸿苑大门内:“‘东陵之声’决赛在即,本王也想看看,这‘妖异诡谲’的戏法,究竟如何‘惑乱人心’!周侍郎,李公公,不如……一同观礼?”

周正和老太监面面相觑,脸色难看至极。慕容玄话已至此,他们再强行拿人,无异于当众打摄政王的脸!

“王爷……英明……”周正咬牙躬身,“臣等……遵命!”

官兵们如蒙大赦,迅速收队,退到一旁。肃杀之气瞬间消散。

慕容玄不再理会他们,目光似是不经意般,投向听涛阁二楼那扇挑开一丝缝隙的窗户。

窗后,景云岫冰冷的视线与他隔空相撞!如同冰锥刺入寒潭!

慕容玄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转身,在玄衣骑士的护卫下,缓步走向惊鸿苑内临时搭建的贵宾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