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残骨擎天·白蛇余波

《白蛇传》首演的余波,并未随着百艺堂的掌声平息,反而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京城的舆论场中炸开,掀起更为汹涌的浪潮。

赞誉与诋毁齐飞。市井巷陌,茶楼酒肆,无人不在议论那场惊心动魄的“水漫金山”,无人不晓白娘子的痴情与法海的执拗。支持者将其奉为圭臬,称其“道尽人情,勘破虚妄”;抨击者则斥其“亵渎佛法,蛊惑人心”,奏章雪片般飞向摄政王府。

然而,这一次,慕容玄的态度却愈发暧昧。他并未如反对者所愿下令禁绝,反而在一次小范围朝议中,轻描淡写地驳回了刘祭酒等人“封禁妖戏”的请求,只道:“舆情汹汹,堵不如疏。民间喜好,非政令可强扭。” 此言一出,无异于默许,甚至…某种程度的纵容。

惊鸿苑门前,每日依旧车水马龙。求学的女子,洽谈合作的戏班东家,窥探风声的各路人马,络绎不绝。“星火学堂”的规模一扩再扩,课程也从最初的识字算账,逐渐增设了音律、绘画、甚至…简单的格物原理。景云岫并未亲自教授所有课程,但她所编写的教材纲要,却透着一种迥异于此世、清晰而实用的逻辑,如同无声的细雨,浸润着改变。

这一日,学堂并未开课,百艺堂内却气氛凝重。

景云岫坐于上首,面色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但眼神锐利,扫视着下方众人。孙有福、宋青阳、柳如烟、王铁柱等核心班底尽数在场,甚至连翰墨轩的几位资深刻工与负责“风信组”情报传递的机灵少年也位列末座。

“《白蛇传》已成过往。”景云岫开口,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东陵之声’不能止步于一戏。下一步,需更深,更广。”

她指尖轻点案上的一份计划书:“其一,组建‘巡演团’。遴选优秀学员与艺人,排演《梁祝》、《白蛇传》精华选段,配以改良后的便携光影机关,赴京畿各县,乃至江南富庶之地巡演。孙掌柜,此事由你统筹,与各地戏楼、商会洽谈,我要在三月内,看到至少五个固定演出点。”

孙有福胖脸激动得泛红,连忙起身应道:“夫人放心!江南几家大茶商的管事早已递过话,只等咱们点头!”

“其二,”景云岫目光转向宋青阳与几位工匠,“成立‘格物院’。专司钻研改进舞台机关、光影器械、甚至…日常所用之物。经费从惊鸿苑收益中单列。我要看到更亮的光、更逼真的水雾、更省力的织机。不必拘泥祖法,可大胆试错。”

宋青阳与工匠们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重重点头。这是将他们“奇技淫巧”的地位,彻底拔高!

“其三,”她看向柳如烟等艺人,“筹备新剧。《女驸马》、《木兰辞》,剧本大纲我已拟定。要突出女子之智、之勇、之担当。排演要精,立意要新。”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挑战与期待的光芒:“是,夫人!”

最后,她目光落在那几位“风信组”少年身上:“你们做得很好。日后,信息传递需更快、更准。留意京中关于静思殿、关于星象异动、关于…前朝秘闻的所有流言蜚语,无论多荒诞,报于我知。”

少年们绷直了脊背,用力点头。

一场会议,勾勒出一幅远超戏台方寸的宏大蓝图。文娱,不再仅仅是娱乐,更成了渗透思想、集聚财力、培养人才、甚至…探听隐秘的触角。

众人领命而去,干劲冲天。

景云岫独坐片刻,自怀中取出那本《星轨秘要》与得自地下拱门的兽皮卷轴。指尖抚过冰凉的金属页片,其上星辰般的文字依旧晦涩,但连日来的潜心钻研,结合自身空间之力与那“星核”碎片的微妙感应,她已能解读出更多碎片。

“……星轨非静,如河奔流,时有涡旋……”

“……观测者非一,立约各异,或维序,或寻归……”

“……‘混沌核心’活性与星涡共振相涉,其力可撕裂常世,亦或…短暂桥接‘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