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烟囱依旧在城市上空吞吐着淡灰色的烟雾,只是自上次那场震动全厂的事故之后,厂区里的气氛便多了几分凝重。
李末作为医务部部长,本就是众人目光聚焦的核心,事故之后,他更是收敛了所有锋芒,行事低调得如同一名普通的医护人员。
这天上午,医务部的诊疗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些许草药的清香。
李末正俯身在诊疗床前,给一位腿部被钢板划伤的老工人换药。
老工人名叫王大山,是锻轧车间的技术骨干,上次事故中为了抢救设备,硬生生被脱落的钢板划开了一道近十厘米的口子,伤口深得能看见白骨。
李末的动作轻柔而稳健,镊子夹着浸了碘伏的棉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边缘,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专业与耐心。
“李部长,您这手艺真是没说的,比大医院的大夫还细致。”
王大山忍着轻微的刺痛,咧嘴笑道,“要不是您,我这腿怕是得落下残疾,以后再也不能上机床了。”
李末抬头笑了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老大哥客气了,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您这伤口恢复得不错,再换两次药,就能拆线了,就是后续还得好好养着,别着急干活。”
旁边还有两位受伤的工人,都是上次事故中受的伤,一人胳膊骨折,一人腰部挫伤,此刻正坐在长椅上,看着李末忙碌,眼神里满是感激。
医务部的护士小张在一旁帮忙递着纱布和药品,整个房间里只有镊子碰撞瓷盘的轻响,以及李末偶尔叮嘱工人的话语,显得格外安宁。
可这份安宁没能持续太久。
“砰——”
一声巨响,医务部的木门被人粗暴地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正在换药的李末动作一顿,小张吓得手里的纱布都掉在了地上,几位工人更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一群穿着洗得发白的干部服、胳膊上戴着红袖箍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三角眼,塌鼻梁,嘴角往下撇着,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人,个个昂首挺胸,眼神凌厉,像是要吃人一般。
这是gwh的人。
厂区里的人对他们都心存忌惮,这些人仗着特殊时期的权力,横行霸道惯了,平日里看谁不顺眼,就随便扣个帽子带走审问,没人敢轻易招惹。
李末抬眼扫了他们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既没有意外,也没有丝毫畏惧。
他只是缓缓直起身,用酒精棉擦了擦手,然后继续拿起纱布,有条不紊地给王大山包扎伤口,仿佛这一群不速之客根本不存在。
“嘿,你他妈还挺淡定!”为首的三角眼见状,顿时火冒三丈。
这些日子他们四处“抓人”,不管是工厂干部还是普通工人,见了他们哪个不是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就算是一些级别不低的领导,也得赔着笑脸好言相劝。
可眼前这个李末,居然连理都不理他们,这简直是当众打他的脸!
三角眼上前一步,一脚踹在旁边的凳子上,凳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李末,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你的事儿发了,现在跟我们走一趟,老实交代你的问题!”
说完,他猛地一挥手,对身后的人呵斥道:“给我把他抓起来!要是敢反抗,就按拒捕处理!”
两个身材高大的gwh成员立刻应声上前,伸出粗糙的大手,就朝着李末的胳膊抓去。
他们动作粗鲁,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事情,手上没轻没重。
小张吓得尖叫一声,几位工人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却没人敢上前阻拦——他们都知道,招惹这些人,只会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
可就在那两只大手即将碰到李末胳膊的瞬间,李末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只见他身子微微一侧,避开了对方的抓捕,同时右腿猛地抬起,快、准、狠地踹在两人的小腹上。
“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