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的语气,斩钉截铁。
他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让整个屋子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瑞禾堂,虽非朝廷衙门,但在我大赵国,其地位举足轻重,不亚于户部的一个司。”
“它不仅承担着为朝廷输送贡米,以及为北境边关转运军饷的重任。”
“一旦瑞禾堂出了大事,动摇的,是国本!”
“这等天大的干系,绝非一个小小的市舶司主事秦若甫,可以承担得起的。”
“所以,即便我能动用神机阁的力量,查清那秦若甫的底细,也不能轻易对他动手。”
“牵一发,而动全身。”
小乙听得心头发沉,他明白了,这盘棋的棋盘,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赵衡那略显疲惫的脸。
“叔,此事不急于一时。”
“咱们,先回凉州再说。”
话音落下,赵衡敲击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住。
他抬起眼,目光如电,直刺小乙。
“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咱们?”
小乙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咱们。”
“侄儿此次前来,就是专程来接您回凉州的。”
赵衡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分辨这句话的真伪。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陈天明的意思?”
“是侄儿的意思。”
小乙答得坦然。
“方才来此之前,侄儿已经去过抚远军大营,与大将军说过了此事。”
“大将军说,只要叔叔您没有意见,他绝不阻拦。”
他顿了顿,将那句重逾千斤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出来。
“大将军还托我转告您一句话。”
“他说,日后,但凡有需要他陈天明的地方,只要您一句话,他陈天明,定当万死不辞!”
赵衡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那波澜深处,有故友的影子,有岁月的感慨,也有一闪而过的怅然。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回小乙身上,语气却变得异常锐利。
“把我接回凉州,你不怕?”
这个“怕”字,问的不是刀光剑影,问的是那滔天的祸事,问的是那足以将任何人碾为齑粉的弥天大祸。
小乙笑了。
那笑容,干净而纯粹,像是冬日里最暖的一缕阳光。
“侄儿有什么好怕的。”
他看着赵衡,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
“侄儿巴不得,能日日夜夜都见到叔叔您呢。”
“以后,侄儿的家就是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