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敢与我再比一局?”
裴疏鸿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嘲弄,只是平静地问。
“比什么?”
吴秀猛地一指那波涛滚滚的嘉陵江,声音因激动而嘶吼。
“就在这江上,游个来回!”
“从这里到对岸的青石台阶,再游回来!”
裴疏鸿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一个手势。
“请。”
他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那份从容,那份淡然,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具压迫感。
随着那名老帮众再次发出一声“开始”的呐喊,两人再一次,如两支离弦之箭,射入江中。
这一次,没有了悬念。
只有一场令人毕生难忘的碾压。
吴秀如同一条奋力逆流的江鱼,用尽全身力气,掀起一道道白色的水浪。
而裴疏鸿,却像是一条真正的海中蛟龙。
他不破浪,不逆流。
那江水,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身下自动分开,又在他身后温顺地合拢。
他不是在游泳,而是在御水而行。
一个来回。
当裴疏鸿再次踏上码头,身上甚至还带着几分闲庭信步的惬意时。
吴秀,才刚刚到那江心处。
当吴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一条死鱼般被同伴拖上岸时,裴疏鸿已经静立了许久。
那一道自诩能掀起千尺恶浪的吴秀,终究是撞上了一头能搅动四海风云的蛟龙。
浪,如何能与这海蛟龙相提并论?
终究也只是海蛟龙的掌中玩物罢了。
人群,再次回到那间议事大厅。
气氛,已与来时截然不同。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沉默的刀疤汉子身上,充满了敬畏,崇拜,以及一丝丝的恐惧。
吴秀挣脱了搀扶他的同伴,走到大厅中央。
他整理了一下湿透的衣衫,挺直了那被挫败感压弯的脊梁。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
他双膝一软,对着裴疏鸿,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漕帮,吴秀,参见帮主!”
“帮主在上,受吴秀一拜!”
这一拜,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涟漪。
这一声“帮主”,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大厅之内,所有帮众都傻眼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是拜,还是不拜?
片刻的死寂之后。
史燕妮身旁,那几位曾与她一同劫囚的老叔伯,对视一眼,率先跪了下去。
“我等,参见帮主!”
有了人带头,便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哗啦啦。
厅堂之内,除了杨弘恩和他身边那几个脸色惨白的心腹,其余所有人,尽数跪倒在地。
山呼海啸。
“参见帮主!”
杨弘恩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孤零零的石像,他看着满堂跪拜的属下,看着那个被众人朝拜的男人,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尽。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在这一日,土崩瓦解。
滔天的恨意与不甘,最终只化为了一句色厉内荏的嘶吼。
“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他猛地一甩袖袍,再也不看这让他受尽屈辱的地方,带着仅剩的几个亲信,狼狈不堪地转身离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中,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