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即便远在这南陵,也听说了你在西凉边境所立下的赫赫军功啊。”
“提督大人谬赞了,沙场之上,侥幸活命罢了,区区一点微末战功,又如何敢在您这位水师统帅面前挂齿。”
“赵大人,你我皆是行伍出身,沙场上滚出来的,就别跟那些文官一样绕弯子了。”
提督大人的身子微微前倾,那股子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
“你我都是爽利之人,还请赵大人,有话,便直说。”
小乙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与惶恐。
“提督大人,下官刚才所言,句句都是实情。”
“您既然已经听说过下官,那我刚刚调入兵部任职之事,想必您也知晓才是。”
“这南陵水师,下官更是平生第一次踏足,放眼望去,谁也不识得。”
“我方才与陈掌书所说的那些话,也都是临行之前,在衙门里听同僚们闲谈时,无意中提及到的。”
他顿了顿,像是在鼓足勇气。
“若是提督大人不怪罪下官多嘴,那下官便有话直说了。”
“赵大人,但讲无妨。”
提督大人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灼灼。
“下官是听说,这南陵水师之中,有人徇私舞弊,暗中与海上那些没了王法的盗匪私通。”
“甚至,还有人倒卖军奴,以此牟取暴利。”
小乙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说一件天大的秘闻。
“兵部之所以只派下官一人前来,一来,是因为下官是新人,根基浅薄,好差遣。”
“二来,也是因为下官与您,与这南陵水师上下,素无任何来往,查起来,才不会有太多顾忌,如此才能查证那些传言,是否属实。”
他说到这里,话锋猛地一转,脸上写满了后怕与退缩。
“可是,下官也只是无意中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所以压根就没打算在此地深查什么。”
“毕竟,我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兵卒,好不容易在京城里混了个出身,在朝中无依无靠,哪边的大人物也得罪不起。”
“我也不想稀里糊涂地,就被人当了枪使,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音落下,提督大人那张古铜色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一朵灿烂至极的笑容,仿佛拨云见日。
“哎呀,赵大人!你这番话,简直就是说到了本官的心坎里!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啊!”
他一拍大腿,猛地站起身来。
“这朝堂之上,定是有些眼红我南陵水师功劳的奸佞小人,故意在背后造我的谣,想要构陷本官!”
“我们这儿,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奉公守纪的忠勇之士,绝不像那些人嘴里说得那般龌龊!”
“还请赵大人回京之后,一定要在兵部里面,替我南陵水师上下数万将士,多多美言几句啊!”
小乙也顺势站起身,一脸诚恳地躬身行礼。
“提督大人尽管放心,我方才便已经和陈掌书说过了,明日一早,我便回京交差。”
“届时,我便上报兵部,只说南陵水师军纪严明,籍册清晰,并无半点异常。”
“我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人微言轻,想必也不会有人抓着我不放,非要为难于我。”
“哎呀呀,赵大人,赵兄弟!本官,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提督大人激动地再次上前,一把抓住小乙的手。
“提督大人言重了,您不必客气,下官如此行事,也只是不想给自己平白招惹麻烦罢了。”
“说得好!说得好!”
提督大人用力地晃着他的手,满面红光。
“赵大人,走!随我来,本官今日定要与你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