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风停了,战鼓声歇了,十万大军的呼吸声,似乎也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个单薄的,走向千军万马的背影上。
我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只知道,我必须无条件地相信他。
就像在无数个日夜里,他无条件地相信我一样。
“疯了……他疯了!”
了望塔下,赵虎失声喃喃,他握着刀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
他想冲出去,却又死死地克制着。
因为他知道,这是属于萧衍的战场,任何人的插手,都是一种亵渎。
萧衍的脚步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天地的脉搏之上。
他最终在距离大军阵前约五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对于神箭手来说,是必杀的距离。
但没有一支箭,敢于射向他。
他平静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千军万马,越过那些冰冷的刀枪剑戟,直直地落在了萧彻的脸上。
“皇兄。”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没有用“陛下”,而是“皇兄”。
这两个字,瞬间将这场国家层面的征伐,拉回到了兄弟之间的对峙。
萧彻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握着天子剑的手,紧了紧,脸上露出一抹夹杂着愤怒与轻蔑的冷笑。
“逆贼萧衍,你还敢称朕为皇兄?”
“有何不敢?”
萧衍反问,声音依旧平淡如水。
“我叫你一声皇兄,是因为你我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但我身后的这些人,不称你为陛下,是因为在他们心中,你早已不是那个庇护子民的君王。”
“你看看他们。”
萧衍侧过身,伸手指了指身后那黑压压的军阵。
“他们是你的金龙卫,是大雍最精锐的将士。”
“他们的刀,本该指向侵犯疆土的外敌,他们的血,本该为守护家国而流。”
可现在,你却带着他们,来屠杀一群只想吃饱饭,只想活下去的百姓。”
“你再看看你身后。”
他又指了指遥远的天际。
“北境的蛮族,年年叩关,边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南方的水患,流民千里,饿柮遍地,易子而食。”
“各地的官吏,横征暴敛,视百姓如猪狗,视人命如草芥。”
“你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上,可曾看得到这些?听得到这些?”
“你听不到,也看不到。”
“你的眼睛,只看得到你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你的耳朵,只听得到那些阿谀奉承的谗言!”
萧衍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萧彻的心上,也敲在每一个金龙卫士兵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