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背对着门坐在凳子上,肩膀塌着,头发乱糟糟的,像一蓬枯草。
听见动静,他缓缓回过头,脸上没有血色,眼窝陷得很深,明明才三十出头,看上去却像四十多岁的人,一夜之间,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四目相对,谁都没说话。
赵老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腾”地又上来了。他二话不说,举起木棍就朝平安的腿打下去。
“啪!”木棍抽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让你赌博!”赵老汉红着眼,又一棍打下去,“我让你败家!我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出去赌!”
“爹!”李兰听见动静,赶紧冲上去拉住赵老汉,“别打了!会打坏的!大哥也不想这样啊!”
平安的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可他动也没动,只是低着头,任由木棍落在身上。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躲,那钱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更压碎了所有人的梦想。
赵老汉被李兰死死拽住,木棍举在半空,终究是落不下去了。他看着平安那副麻木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狠又恨。
他猛地把木棍往地上一摔,吼道:“从今往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背影佝偻着,比来时更显苍老。
李兰看着平安腿上迅速肿起来的红痕:“大哥,你也是,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
平安抬起头,声音沙哑:“别说了。是我对不起爹,对不起秀玲,对不起孩子。”
秀玲这时从里屋走出来,眼睛红肿,怀里抱着被吵醒的月亮。她看都没看平安,只是对李兰说:“李兰,骑三轮车,送我和孩子回娘家。”
李兰点点头,转身去推三轮车。秀玲叫醒志远,抱着月亮,一步一步往外走,经过平安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却没说一个字。
到了秀玲娘家,李兰刚停下车,就看见马老太端着个簸箕在挑豆子。看见三轮车上的秀玲和俩孩子,她愣了一下,手里的簸箕差点掉在地上。
“秀玲?这大早上的,你咋带着孩子来了?”马老太快步走过来,摸了摸外孙冻得发红的脸蛋,“平安呢?你们这是……”
话音刚落,老马书记也从屋里出来了。看见这阵仗,眉头皱了起来:“出啥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