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镇派出所的警车也到了。警察的到来,让悲伤的氛围里增添了一份公事公办的肃穆。
警察仔细勘察了现场,询问了最早发现的马秀玲以及周围邻居,了解了杜安泰去世和马桂兰近期精神状况的背景。
他们看到了炕桌上那封字字泣血的绝笔信,检查了农药瓶,确认了屋内没有搏斗或外人闯入的痕迹。
一切迹象都清晰地指向了自杀。
一位年纪稍长的警察叹了口气,对村长和作为家属代表的马秀玲、杜强等人说道:“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马桂兰是因丈夫去世,过度悲伤,一时想不开……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按照规定,需要做个记录,家属签个字。”
村长作为现场负责人,率先在记录本上签了字。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杜强身上。他是杜安泰的儿子,在法律意义上是与马桂兰关系最近的继子,这个字,理应由他来签。
杜强接过笔,手指还有些颤抖。他看着记录上“自杀”那两个冰冷的字,又抬眼看了看炕上并排躺着的继母和父亲的照片,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积蓄力气,然后在那份记录家属确认的位置,用力地、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放下笔,他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脱力。
他转向哭得几乎虚脱的马秀玲,以及一脸悲戚的赵平安、赵志远等人,声音沙哑低沉,说出了在场许多人心照不宣,却又不得不遵循的俗套话:
“姨,姨夫,志远……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也别难过了。这次又麻烦你们了。”
秀玲和平安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低头流着眼泪。
警察收拾好东西,又安慰了众人几句,也离开了。留下的,是满屋的狼藉、尚未散尽的淡淡农药味,以及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无望的悲伤。
村里帮忙的女人们开始着手为马桂兰整理遗容,杜家人则和杜强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丧事该如何办理——这已是杜家百日内的第二场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