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死神.弯道

凌晨一点十七分,林小满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光,照亮她兴奋得发亮的脸庞。她反复播放着那段模糊不清的行车记录仪视频——一辆白色轿车在转弯处突然失控,车灯在夜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随后画面戛然而止。

远哥,你看这个!她推了推身旁昏昏欲睡的男友,鹿鸣山那个死神弯道,今年第三起了!据说但凡开到那个转角的都会翻车丧命,而且...她压低声音,所有死者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

陈远揉了揉眼睛,瞥了眼手机屏幕:又是这些都市传说。小满,你都二十五岁了,怎么还信这些?

这不是传说!林小满翻身坐起,长发在黑暗中划出激动的弧度,我查过了,过去五年那里发生了十四起车祸,无一幸存。最诡异的是,每次事故前后半小时,附近的监控都会莫名其妙失灵。

陈远叹了口气,伸手想关掉她的手机:明天还要上班,睡吧。

林小满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我们现在就去!没有比今晚更合适的时候了——中元节,阴气最重的时候!

你疯了?陈远彻底清醒过来,大半夜的去那种地方?

林小满已经跳下床,从衣柜里拽出外套:我哥总说我是胆小鬼,这次我一定要拍到证据给他看!她转身时,陈远没看见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光芒——那不只是兴奋,更像某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二十分钟后,陈远的黑色本田驶入无人的高速公路。夜雾渐浓,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路面。林小满举着手机兴奋地拍摄窗外景象,而陈远则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

还有三公里。林小满盯着导航,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抖,据说快到那个弯道时,收音机会收到奇怪的信号...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车载电台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随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哼唱声,像是一个女人在哼着某种古老的童谣。陈远猛地伸手关掉音响,却发现开关失灵了。

这...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林小满却咯咯笑了起来:太刺激了!快看,前面就是——

弯道出现在眼前,像一张漆黑的巨口等待着猎物。陈远本能地踩下刹车,却发现踏板变得异常僵硬。车速不减反增,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向右摆动。

刹车失灵了!陈远惊恐地喊道,拼命转动方向盘,但车子仿佛被某种力量控制,笔直地向弯道外侧冲去。

最后一刻,林小满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游戏。她转头看向陈远,发现男友的脸在仪表盘的微光下扭曲变形,嘴角却诡异地向上扬起——和那些事故照片中的死者一模一样。

远哥?她的声音淹没在金属扭曲的巨响中。

世界天旋地转。林小满感觉自己在飞翔,然后是无尽的坠落。恍惚间,她看见弯道边缘站着一个模糊的白影,正向她缓缓挥手...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救援人员赶到时,陈远的身体已经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脸上凝固着那个诡异的微笑。林小满奇迹般地还有呼吸,但陷入深度昏迷,被紧急送往医院。

三天后,林锐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妹妹。他的拳头紧握到指节发白,太阳穴突突跳动。

监控显示他们是自己开过去的。警察合上记录本,现场没有刹车痕迹,很奇怪。更奇怪的是,事发时段的监控录像又失灵了,和之前所有事故一样。

又林锐声音低沉,总是失灵。十四起事故,十四次监控故障,这TM还是巧合吗?

警察无奈地摇头:没有证据表明有他杀嫌疑。你妹妹醒来后——如果她能醒来的话——也许能提供更多信息。

警察离开后,韩东拍了拍林锐的肩膀:兄弟,节哀。小满会没事的。

韩东是林锐的发小,现在是市报社的调查记者。他递给林锐一份文件:我查了所有能找到的事故报告。发现一个规律——所有车祸都发生在农历十五前后三天内。

林锐猛地抬头:中元节...

没错。昨晚正是七月十五。韩东压低声音,还有更诡异的。每起事故的幸存者——虽然很少——醒来后都说看见弯道处有蓝光,但警方从未在现场发现任何光源痕迹。

林锐的目光移回病房,妹妹苍白的脸上隐约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和陈远死时的表情如出一辙。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背爬上来。

我要去现场。他突然说。

现在?韩东皱眉,天快黑了。

就是要天黑去。林锐抓起外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害了我妹妹。

夜幕降临时,林锐和韩东的车停在了死神弯道前的应急车道上。夕阳的余晖给沥青路面镀上一层血色,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清的压抑感。

就是这里。韩东指着路面上隐约可见的刹车痕,小满他们的车从这里冲下去的。

林锐走到护栏边。悬崖陡峭,深不见底。一阵风吹来,带着某种腐朽的气息。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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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觉到了吗?韩东突然问,声音有些发抖,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林锐环顾四周。弯道内侧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树叶沙沙作响,仿佛藏着无数窃窃私语。

我们去林子里看看。林锐打开手电筒。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树林。没走多远,韩东突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什么东西...他弯腰拨开落叶,露出一块半埋在地里的石碑。碑面已经风化,但还能辨认出一些奇怪的符号。

林锐蹲下身,用手擦去泥土:这不是中文...看起来像某种古老的符文。

就在他的手指接触石碑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遍全身。耳边突然响起模糊的低语声,像是许多人在同时说话,却又听不清内容。

你听到了吗?林锐猛地抬头。

韩东一脸茫然:听到什么?

低语声消失了。林锐摇摇头,继续检查石碑。在底部,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刻痕——一个圆圈,里面是复杂的几何图案。

这看起来像...韩东突然噤声,脸色变得煞白。

林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树林深处,两点微弱的蓝光忽明忽暗,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但当他用手电筒照过去时,那里却空无一物。

我们该回去了。韩东的声音明显在发抖,天已经完全黑了。

两人回到公路上时,月亮已经升起,惨白的光笼罩着弯道。林锐突然注意到,月光下的路面似乎泛着不自然的微光,形成一条隐约的轨迹,正好指向弯道外侧。

韩东,你看这个——

林锐的话戛然而止。韩东站在公路中央,背对着他,身体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前倾,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

韩东?

没有回应。林锐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好友的肩膀。韩东缓缓转过头,脸上的表情让林锐血液凝固——那是一个夸张到不自然的微笑,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眼睛里却充满恐惧。

她...在...等...韩东的声音变得陌生,像是被什么扭曲了。

林锐惊恐地发现,韩东正不受控制地向护栏移动,脚步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醒醒!韩东!林锐死死拽住他,但韩东的力量大得惊人。

就在韩东即将翻越护栏的瞬间,林锐猛地一拳打在他脸上。韩东踉跄着后退,那个可怕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茫然地摸着自己流血的嘴角:发...发生什么了?

林锐喘着粗气:你不记得了?你差点跳下去!

韩东的眼神逐渐聚焦,随即被恐惧占据:我...我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来陪我...他突然抓住林锐的手臂,快走!离开这里!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回车上。林锐发动引擎时,后视镜里似乎闪过一个白影。他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开出几公里后,韩东才稍微平静下来: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林锐紧握方向盘的手仍在微微发抖: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小满的车祸绝不是意外。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医院。

林先生,您妹妹醒了。护士的声音传来,但是...她有些奇怪。您最好尽快过来。

挂断电话,林锐和韩东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车窗外,月亮被乌云遮蔽,整条公路陷入一片黑暗。

林锐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死神弯道的护栏上,悄然出现了一双小小的手印——像是有人刚刚从悬崖下爬上来,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医院的走廊永远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林锐快步走向妹妹的病房,耳边还回荡着护士电话里犹豫的声音:她醒了,但是...有些奇怪。

韩东跟在后面,脸上的淤青还未消退。自从昨晚从死神弯道回来后,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哥...哥?病房门开了一条缝,传来林小满虚弱的声音。

林锐推开门,病床上的林小满半坐着,脸色苍白如纸。但当他看清妹妹的脸时,脚步猛地顿住——林小满的嘴角挂着那个他在车祸遇难者照片上见过的诡异微笑。

小满?林锐试探性地叫道。

林小满的目光缓缓移向他,瞳孔在光线下一缩一张,像猫科动物般反常。你不是我哥哥。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属于她的嘶哑。

护士在一旁紧张地解释:从醒来就这样,认不出任何人,还说些奇怪的话...

林小满突然抓住林锐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肉里。她在看着你,女孩的声音骤然压低,她不喜欢打扰者。

韩东倒吸一口冷气。林锐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但他强自镇定:谁在看着?小满,告诉哥哥。

林小满松开手,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与昨晚韩东被控制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你们不该去那里...她的头突然转向窗户,尽管窗帘紧闭,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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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灯管突然闪烁起来,温度骤降。林锐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一种被什么东西近距离注视的感觉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林先生!一个陌生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林锐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年轻女子站在那里,手里抱着一叠文件。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黑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眉目间透着学者特有的专注神情。

我是苏雨晴,民俗研究所的。女子快步走进来,目光却紧盯着林小满,我从警方那里听说了这起事故,特地赶来。

林小满在看到苏雨晴的瞬间突然尖叫起来,抓起枕头砸过去:滚开!不许靠近我!她的声音里充满不似人类的愤怒。

医护人员闻声赶来,给林小满注射了镇静剂。女孩渐渐安静下来,但那个可怕的笑容仍然凝固在脸上。

你认识我妹妹?林锐警惕地问苏雨晴。

苏雨晴摇摇头,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照片:但我认识这个。照片上是林锐昨晚在树林里发现的那块刻有符文的石碑。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妹妹会对你反应这么大?

苏雨晴深吸一口气:我们找个地方谈吧。这里...不太方便。

医院的咖啡厅空无一人。苏雨晴将文件摊开在桌上,最上面是一张泛黄的老地图,标注着鹿鸣山一带的地形。

我研究地方民俗传说已有七年。苏雨晴指着地图上一处红圈,这里,就是现在的死神弯道,在百年前是一个叫落魂坡的地方。

韩东凑近查看:落魂坡?听起来就不吉利。

确实。苏雨晴翻出一本古旧的地方志,根据记载,清末时期这里曾是一个小村庄,村民信奉一种古老的守墓人信仰。他们相信某些特殊的人死后会成为守护者,保护生者不受游魂侵扰。

她指向一段模糊的文字:光绪二十三年,村里举行了一场特殊仪式,将七个夭折的女孩葬在村口山坡上,形成七星锁魂阵,防止恶灵进入村庄。

林锐想起石碑上的符文:我在现场发现了一块刻有奇怪符号的石碑...

锁灵纹。苏雨晴立刻接话,从手机调出照片对比,这是一种已经失传的符文,用于禁锢不愿离去的灵魂。你们发现的这块应该是阵眼石,整个阵法最重要的部分。

韩东皱眉:你是说,那个弯道下面埋着七个女孩的尸体?

不仅如此。苏雨晴神色凝重,五十年代修公路时,施工队挖开了那片山坡。地方志记载当时发生了多起工人莫名坠崖事件,工程被迫改道。但九十年代扩建时,不知情的工程师直接穿过了当年的禁区...

林锐突然明白了:所以现在的死神弯道,正好建在那个什么锁魂阵上面?

苏雨晴点点头:破坏了阵法,释放了被禁锢的东西。她顿了顿,你妹妹和那些遇难者,很可能都是被选中的。

替身?韩东声音发颤。

根据记载,这些守护者需要定期更换。苏雨晴压低声音,被选中的人会先表现出反常的兴奋感,被吸引到现场,然后...她做了个坠落的手势。

林锐想起妹妹执意要去死神弯道那晚异常兴奋的样子,胃部一阵绞痛。

等等,韩东突然说,那些幸存者提到的蓝光是什么?我们昨晚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