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血染.霓虹(上)

“浮”。

浮魔坊!

王振邦……那个被血衣楼判定为必须清除的“毒瘤”,那个在我手下咽气的男人,竟然是浮魔坊的人?他临死前那疯狂、悲悯的眼神……那句破碎的、未能出口的话语……还有这枚带着他生命余温的信物……

“他们在用孩童的血……练邪功……” 他最后塞给我徽章时,那无声的唇形,如同惊雷,此刻才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冰冷的雨水顺着后颈滑入衣领,激起一阵更深的战栗。我死死盯着掌心那枚染血的“浮”字徽章,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捧着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血衣楼的指令冰冷清晰,浮魔坊是潜藏的威胁,是必须被警惕、被清除的“伪正义”组织。可王振邦,一个浮魔坊的卧底,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向我这个血衣楼的顶级杀手,传递了这样一条指向血衣楼自身的、血淋淋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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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孩童的血……练邪功?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雨水更刺骨,顺着脊椎一路爬升,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血衣楼那训练场地下深处偶尔传来的、无法解释的阴风呜咽?那几处连“冷月”也无权进入、由教官“血枭”亲自把守的禁地?那些每隔一段时间就神秘消失、被解释为“任务失败”或“淘汰遣散”的低阶学员面孔……尤其是那些年纪最小、眼神最懵懂的孩子?

细碎的、曾被刻意忽略的画面碎片,此刻在脑中疯狂闪现,拼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

“嗒…嗒…嗒…”

沉稳、冰冷、带着一种无机质般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穿透了雨幕,碾碎了巷子里令人窒息的死寂。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我猛地抬头,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指尖下意识地扣住了旗袍盘扣下的暗器。巷口那破碎的霓虹光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从雨夜本身凝结而出,缓缓踱步而来。黑色的皮质风衣吸尽了所有光线,宽大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没有一丝弧度的下巴。雨水顺着他风衣的褶皱滑落,滴在积水的石板上,发出单调的回响。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血液凝固的寒意,比这雨夜更甚。

血枭。血衣楼最冷酷的教官,也是我所有技艺的锻造者之一。他亲自来了。

他停在离我三步之遥的地方,像一尊冰冷的铁碑。帽檐下,两道锐利如刀锋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洞穿一切的压力,最后定格在我沾满雨水、狼狈不堪、却依旧紧握成拳的左手上。

“任务完成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金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冰凉刺骨。我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任务后的“余悸”:“目标已清除。现场混乱,按预案撤离。” 我微微抬起紧握的左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目标濒死时……抓扯挣扎,遗落了这个小东西在我身上。看着……有些蹊跷。” 我将那枚沾血的“浮”字徽章摊在掌心,雨水冲刷着血迹,那扭曲的齿轮图案和阴刻的“浮”字在霓虹下清晰可见。

血枭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聚焦在那枚小小的徽章上。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巷子里只剩下雨水砸落的单调声音。他的呼吸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那无形的压力骤然加重了十倍,空气变得粘稠如胶。

“浮魔坊……”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淬了毒的冰锥,“果然是他们。像下水道的老鼠,无孔不入。”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手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没有立刻拿走徽章,指尖悬停在徽章上方,仿佛在感受其上残留的血气和雨水。冰冷的视线再次抬起,落在我脸上,那目光锐利得似乎要剥开我的皮肉,直视灵魂深处的每一丝波动。

“王振邦,死前……可说了什么?” 他问,声音平淡,却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收紧。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王振邦那无声的唇形——“他们在用孩童的血……练邪功”——如同鬼魅的低语,再次在耳边尖锐地响起。掌心的徽章仿佛瞬间变得滚烫。

我垂下眼睑,避开他那洞穿般的视线,看着掌心的徽章,声音刻意带上了一丝任务后的疲惫和厌恶:“他喉咙被毒素侵蚀,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像快断气的风箱。最后……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发出任何清晰的词句。” 我顿了顿,补充道,“只有眼睛……瞪得很大,很……不甘心。”

短暂的沉默。雨水顺着血枭的帽檐滴落,砸在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似乎在判断,在权衡。

“不甘心?”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随即话锋一转,冰冷如铁,“很好。冷月,你做得干净利落。”

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终于落下,两根手指如同铁钳,精准地、不容抗拒地拈起了我掌中那枚染血的徽章。动作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他将徽章举到眼前,在霓虹破碎的光线下审视着那个扭曲的“浮”字,指腹缓缓抹过徽章背面尚未洗净的血迹。

“既然他们把手伸进了我们的地盘……”血枭的声音低沉下去,像毒蛇在黑暗中吐信,“那就……剁掉这只手。”

他猛地攥紧拳头,将那枚徽章死死捏在掌心,仿佛要将其碾碎。帽檐下,那双冰冷的眼睛终于完全抬起,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牢牢锁定我的双眼。那目光里没有赞赏,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不容置疑的指令。

“你的新任务,冷月。”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潜入浮魔坊。找到他们首领陆知远的‘正义’,到底是什么颜色的。然后……把它染成最深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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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流下,滑过眼角,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我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在湿透的旗袍布料上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松开。血枭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破雨幕,带来沉重的压力。潜入浮魔坊?这个命令本身就像一把双刃剑,悬在我的头顶。一面是血衣楼不容置疑的铁律,另一面,则是王振邦临死前那双凝固着秘密与指控的眼睛。

“是,教官。”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如同冰封的湖面。服从,是刻在血衣楼杀手骨子里的本能,尤其是在血枭面前。任何一丝犹豫,都可能招致毁灭性的审视。

血枭似乎满意于这绝对的服从,微微颔首。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仿佛刚才下达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指令。他高大的身影在巷口破碎的霓虹光影中无声地转身,黑色的风衣下摆划开雨帘,如同融入夜色的巨大蝙蝠,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雨幕深处,只留下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寒意在巷子里缓缓弥散。

巷子里只剩下单调的雨声和我沉重的呼吸。我缓缓抬起右手,借着巷口微弱的光,凝视着那只刚才被王振邦死死攥过的脚踝。昂贵的丝袜早已在混乱中被勾破,皮肤上清晰地留下了几道青紫色的指痕,在冰冷的雨水中隐隐作痛。这痛楚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脑中那些被刻意压抑的画面:王振邦扭曲的脸,那双濒死却死死瞪着的眼睛,还有那无声的、血淋淋的控诉……

“用孩童的血……练邪功……”

寒意,比雨水更刺骨,瞬间攫住了心脏。血衣楼深处那些阴冷的角落,血枭偶尔流露出的、对某些“特殊”低阶学员“资质”的诡异兴趣……还有那些在训练中“意外”重伤或“淘汰遣散”后,便如同人间蒸发般再无音讯的幼小身影……那些曾被忽略的、细微的疑点,此刻在王振邦用生命传递的信息下,骤然串联,化作狰狞的毒蛇,噬咬着理智。

潜入浮魔坊,不仅是任务,更可能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的……求证之路。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在刀尖上行走的精密棋局。血衣楼的资源被隐秘地调动起来,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围绕“浮魔坊”这个关键词缓缓收紧。我像一台冰冷的机器,过滤着所有能接触到的情报碎片,从城市下水道里老鼠般的线人口中,从某些见不得光的灰色档案夹里,从黑市情报贩子闪烁其词的交易里……

浮魔坊,这个名字如同幽灵,在城市的阴影里流传。没有固定据点,没有公开身份,只有代号和传说。他们像一群真正的幽灵,游走于法律和道德的边缘,用最隐秘的方式行动——一场看似意外的火灾,烧毁了藏匿虐待儿童影像的地下窝点;一次精心策划的“劫富济贫”,让盘剥贫民窟的恶霸倾家荡产,赃款却神秘地出现在几家孤儿院的账户上;一桩桩悬而未决的陈年旧案,关键证据会离奇地出现在检察官的匿名信箱里……他们的行动毫无规律可循,却总能在最深的黑暗里,撬动一丝微弱的、属于底层的天光。维护正义?这个词在血衣楼的词典里,是最大的讽刺。但此刻,它却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

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需要最敏锐的嗅觉去串联。一个代号“灰隼”的掮客,在黑市边缘游走,只做特定情报的“清洁”工作。一个在古董街开了几十年钟表铺的跛脚老人,他修理的不仅仅是齿轮,更是某些特殊信息的传递节点。还有城西那家由修女主持、专门收容残疾孤儿的“圣心慈幼院”,它那看似摇摇欲坠的账本下,隐藏着几笔来源不明、数额却足以支撑它艰难运转的捐赠……

每一步试探都如履薄冰。既要利用血衣楼的渠道和身份获取信息,又要小心翼翼地抹去自己探查的痕迹,避免引起血枭的警觉。每一次与线人的接触,每一次对线索的追踪,都像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终于,一条若隐若现的“路径”在情报的迷雾中逐渐清晰:浮魔坊的核心成员,似乎会在每个月的第三个新月之夜,经由城西那家不起眼的“圣心慈幼院”,接收或传递某种关键指令。而那座慈幼院破败的后院深处,据说隐藏着一个废弃多年的防空洞入口。

新月之夜,无月。浓墨般的黑暗笼罩着城西的贫民窟。空气里弥漫着垃圾腐烂和廉价煤烟混合的刺鼻气味。我如同一抹真正的影子,贴着斑驳潮湿的墙壁移动,身上的衣服早已换成最不起眼的深灰色工装,脸上也做了简单的易容,掩盖了过于醒目的轮廓。目标就在前方——那栋低矮破败、墙皮大片剥落的“圣心慈幼院”。几扇窗户透出昏黄微弱的光,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孤寂。

没有走正门。我绕到建筑背面,那里是堆积如山的废弃杂物和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迅速锁定了一处被破旧木板和油毡布半掩着的、几乎与周围污垢融为一体的低矮铁门。门锁锈迹斑斑,但锁芯结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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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在工具袋中捻出两根特制的细长钢针,触感冰凉。侧耳倾听,除了远处野猫的嘶叫和风声,一片死寂。屏息凝神,钢针无声探入锁孔。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被放大到极限,如同在耳膜上刮擦。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簧弹响。成了。

轻轻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混杂着浓重霉味、尘土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血腥气的阴风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陡峭的混凝土阶梯,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阶梯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显然久无人迹。

我侧身闪入,反手将铁门虚掩,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隙。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我闭上眼几秒,再睁开,让瞳孔适应这极致的黑暗。阶梯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狱的咽喉。脚下是厚厚的积尘,每一步踏下,都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如同踩在棉花上,竭力不激起一丝尘埃。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自己刻意压制到最低的心跳声和血液奔流的微弱回响。

阶梯的尽头,连接着一条更宽阔、却同样幽深死寂的甬道。两侧是粗糙的水泥墙面,冰冷潮湿。黑暗中,我的感官被提升到极限,捕捉着空气最细微的流动,分辨着尘埃中任何一丝异样的气息。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沉重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霉腐气味。

就在这死寂中,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幻觉般的金属摩擦声,毫无征兆地从前方深邃的黑暗甬道里传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暴露了?陷阱?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身体的本能已快过思考!脚尖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向侧面阴影最浓的墙角全力扑去!

几乎就在身体离开原地的瞬间——

嗤!嗤!嗤!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死寂!几点寒芒如同毒蛇的獠牙,带着致命的尖啸,精准无比地钉入我刚才站立位置背后的水泥墙面!力道之大,坚硬的混凝土表面瞬间爆开细小的碎石粉末!是弩箭!强劲的机簧弩!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伏击!对方不仅发现了我的潜入,甚至预判了我的位置,布下了致命的杀局!

来不及喘息!身体扑入墙角的阴影,触地的瞬间毫不停留,借着前冲的惯性猛地团身翻滚!黑暗中,预判的轨迹再次被捕捉!又是几道阴狠刁钻的寒芒,几乎是贴着翻滚的身体钉入地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对手不止一个!而且配合默契,封锁角度极其刁钻!黑暗是他们的主场!

翻滚停止的刹那,我猛地蜷缩在墙角一个废弃的、锈蚀大半的铁皮柜后面,急促地喘息。冰冷的铁锈味和浓重的灰尘涌入鼻腔。耳朵捕捉着黑暗中的动静——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如同狩猎的群狼,带着冰冷的杀意。

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心念急转。指尖迅速探入腰间的工具囊,摸出两枚特制的、只有拇指大小的金属圆球。毫不犹豫,用尽指力,朝着甬道深处和侧后方两个预判敌人可能包抄的位置狠狠掷出!

金属圆球撞在远处的墙壁和地面上,发出清脆但绝不引人注目的“叮当”声。这声音在死寂的甬道里异常清晰。

就在声音响起的刹那——

轰!轰!

两团刺眼欲盲的炽白强光在黑暗中猛然炸开!如同两颗微缩的太阳瞬间降临!恐怖的光爆瞬间吞噬了方圆十数米的空间!将原本浓稠如墨的黑暗撕得粉碎!

“呃啊——!”

“我的眼睛!”

几声猝不及防的痛苦闷哼和短促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突如其来的极致强光,足以让任何在黑暗中长时间潜伏的眼睛瞬间致盲!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