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之水*:纯净泪滴,须无惧时落。”
下方,还画着三样东西:一把有着细长刀身、闪烁着冷光的银色小匕首;一个同样材质的小巧银碗;还有一个…小小的、透明的玻璃泪瓶?
“这就是…解除藤蔓诅咒的药水配方?”我的声音干涩,目光紧紧锁在那潦草的图示和文字上。“藤之血”、“宿主鲜血”、“纯净泪滴”…每一个词都透着诡异和不祥。
“配方是有了,”罗伊把那张纸递给我,声音低沉,“但东西,难弄。”他指了指纸上画着的三样器具,“银匕首,银碗,泪瓶…这些玩意儿,据我所知,只有那老宅子里才有。尤其是最后那个‘无垢之水’…”他皱紧了眉头,那深深的沟壑里仿佛刻满了疑虑,“‘无惧时落’?这他娘的…难如登天!谁到了那鬼地方还能不害怕?更别说掉眼泪还不带怕的!”
马克凑过来,只看了一眼那配方,脸色就变得更加惨白:“取…取活藤的汁液?还要在它‘躁动’的时候?这…这不是送死吗?还有宿主的血…艾米丽的血?我们怎么取?这…这根本不可能!”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他。
“没有不可能!”我猛地攥紧了那张配方纸,粗糙的纸张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锐利的刺痛,反而让我更加清醒。艾米丽的脸庞,她最后那条语音里兴奋的语调,此刻都化作了胸腔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烧灼着恐惧。“艾米丽在里面!等死吗?配方有了,工具在宅子里,那就进去拿!”我抬起头,目光扫过马克惊恐的脸,最后落在罗伊那看不出表情的脸上,“罗伊,带我们进去!找到这些东西!我知道这很危险,酬劳…我们付双倍!不,三倍!”
马克还想说什么,被我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嘴唇哆嗦着,最终颓然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罗伊沉默着。雨点打在他旧外套的兜帽上,发出单调的噗噗声。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隐藏在更深的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像两点幽深的寒星,在我和马克脸上来回扫视。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雨声和远处藤墙不甘的嘶嘶声。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好。”一个字,沙哑,沉重,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决绝,“但记住,进去之后,管好你们的魂儿!别让它散了!恐惧…是它们最好的饵料!”
计划在冰冷的雨夜和巨大的恐惧中艰难成型。我们唯一的希望,在于罗伊记忆中古宅侧后方一个隐秘的入口——一道早已坍塌、被碎石和疯狂滋生的灌木半掩的后门。那里,是藤蔓覆盖相对薄弱的一环。
行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展开。雨势小了些,但依旧冰冷刺骨,为我们的行动提供了天然的掩护。我们熄灭了一切光源,像三个融入阴影的幽灵,在罗伊的带领下,凭借着记忆和对地形的熟悉,在湿滑泥泞的林地和嶙峋的乱石间潜行。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边缘,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远处那堵在黑暗中无声搏动的藤蔓之墙。
接近目标区域,那令人窒息的甜腥腐烂味再次浓烈起来。坍塌的后门遗址隐没在一片疯狂生长的、带着锐利尖刺的灌木丛后。借着天际极其微弱的一丝灰白,我看到无数深褐色的藤蔓如同巨蟒,从坍塌的石块缝隙中钻出,又在灌木丛上缠绕、攀爬,形成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蠕动的荆棘之网。它们比正面墙上的藤蔓看起来更加扭曲、狰狞,表皮上暗红色的搏动脉络也更加明显,如同无数细小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罗伊示意我们停下。他像一头经验丰富的猎豹,无声地伏低身体,锐利的目光穿透雨幕和层层枝叶,仔细扫描着那片藤蔓荆棘构成的死亡陷阱。他抬起手,指向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那里,几块巨大的条石以一种偶然的角度相互倚靠,形成了一个狭窄、低矮,仅容一人勉强匍匐通过的三角形缝隙。缝隙深处一片漆黑,但幸运的是,只有几根相对纤细的藤蔓从缝隙顶部懒洋洋地垂落下来,如同沉睡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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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罗伊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音,“动作要快!要轻!心里…别想那些没用的!”他最后一句警告,目光尤其严厉地扫过马克。
马克用力地点点头,脸色在黎明的微光中白得像纸,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恐惧几乎凝成实质,从他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来。
罗伊深吸一口气,如同离弦之箭,第一个朝着那道狭窄的缝隙冲去!他的动作迅捷、精准、带着一种野兽般的本能,身体紧贴潮湿冰冷的地面,巧妙地避开地上盘绕的细小藤蔓,像一条滑溜的泥鳅,瞬间就消失在了那条黑暗的缝隙之中,没有惊动任何东西。
轮到我了。心脏在喉咙口狂跳,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我强迫自己清空所有杂念,不去看那些在微光中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藤蔓,不去想艾米丽可能遭遇的惨状,不去感受马克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恐惧气息。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钻过去!
我学着罗伊的样子,伏低身体,手脚并用,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朝着那道狭窄的缝隙爬去。冰冷、湿滑的碎石和黏腻的苔藓摩擦着手掌和膝盖。当我钻过那几根垂落的纤细藤蔓下方时,一股浓烈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甜腥味直冲鼻腔,几乎让我窒息。藤蔓冰冷的表皮似乎蹭到了我的头发,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但幸运的是,它们只是懒洋洋地垂着,没有任何反应。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蹿,终于滚进了缝隙另一侧相对开阔的黑暗之中。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烈的灰尘和霉菌气味扑面而来。我大口喘息着,心脏还在疯狂擂鼓。罗伊的手及时捂住了我的嘴,阻止了我可能发出的任何声音。他指了指外面,示意马克。
马克还趴在缝隙外。我能看到他身体的轮廓在微微发抖,像一片风中的枯叶。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缝隙外那片藤蔓荆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几根垂落的藤蔓尖端开始轻微地、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马克!”我用尽全力,将声音压缩成一丝几乎听不见的气流,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快!别怕!”
马克的身体猛地一震。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然后猛地朝着缝隙扑来!他的动作因为恐惧而变得僵硬笨拙,手脚并用地往里爬,身体不可避免地蹭到了缝隙边缘粗糙的石块和垂落的藤蔓。
就在他大半个身子钻进缝隙,只有小腿还留在外面的一刹那——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
一根原本垂挂在他头顶上方的、约莫手指粗细的深褐色藤蔓,毫无预兆地绷直了!它像一条被惊醒的毒蛇,闪电般弹射下来!末端尖锐的倒刺,如同淬毒的钩子,狠狠扎进了马克左小腿外侧的裤管里!
“啊——!”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撕裂了压抑的寂静!马克的身体瞬间僵直,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让他本能地想要抽回腿!
“别动!”罗伊的暴喝如同炸雷!他反应快如闪电,整个人如同猛虎般扑了过去,强壮的手臂死死抱住马克的上半身,将他整个人狠狠拖进缝隙内侧!同时,他另一只手快得几乎带出残影,猛地拔出插在腰间的猎刀!刀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噗嗤!
刀刃狠狠斩在绷直的藤蔓上!一股粘稠的、散发着刺鼻甜腥味的暗绿色汁液猛地喷射出来,溅了罗伊和马克一身!那截被斩断的藤蔓如同受伤的蛇尾,在地上疯狂地扭动、抽搐!而被斩断的另一端,还死死地钉在马克的裤腿上,尖锐的倒刺深深嵌入布料,末端甚至刺入了皮肉,留下几个渗血的小孔!
“呃…”马克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抱着受伤的小腿,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伤口传来的剧痛和刚才那生死一瞬的恐怖,几乎将他击垮。
“闭嘴!”罗伊低吼,眼神凶狠地瞪着他,同时警惕地望向缝隙外。被斩断藤蔓的剧烈扭动,以及那股喷溅出的浓烈汁液气息,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缝隙外那片原本相对安静的藤蔓荆棘丛,瞬间“苏醒”了!无数藤蔓开始剧烈地蠕动、抽打,发出密集的沙沙声和嗤嗤声!几根粗壮的藤蔓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朝着缝隙入口的方向疯狂地探伸过来!
“走!”罗伊当机立断,一把将几乎无法站立的马克拽起来,粗暴地推给我,“背上他!快!”
我来不及多想,立刻弯腰将马克沉重的身体背到自己背上。他痛苦的呻吟就在耳边,温热的血顺着裤管流下,浸湿了我的后背。罗伊捡起掉落的矿灯,扭亮,昏黄的光线瞬间照亮了眼前的空间。
我们置身于一条极其狭窄、堆满腐朽杂物和坍塌碎石的走廊。空气污浊不堪,浓重的灰尘和霉菌气味混合着马克伤口散发的血腥味,以及刚才那藤蔓汁液的刺鼻甜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两侧的墙壁同样被深褐色的藤蔓覆盖,但比起外墙,它们显得“安静”许多,像蛰伏的巨蟒,只在光线扫过时,表皮下的暗红脉络才极其缓慢地搏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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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端着矿灯在前面开路,光柱在布满蛛网和湿滑苔藓的墙壁上晃动。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只有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脚步声、喘息声、马克压抑的呻吟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薄冰上,不知何时就会坠入深渊。
转过一个堆满朽木的拐角,前方豁然开阔了一些。罗伊的脚步猛地顿住,矿灯光柱定格在前方。
那是一扇巨大的、沉重的橡木门。门板早已腐朽不堪,布满裂纹和虫蛀的孔洞,歪斜地半敞开着,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板本身并非重点,真正攫住我们目光的,是门上那巨大的、用暗红色颜料绘制而成的图案!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扭曲盘旋的螺旋图案。线条粗犷、癫狂,仿佛带着某种原始的、令人不安的韵律,一圈圈向内旋转,最终汇聚在门板中央一个深不见底的、如同漩涡般的圆点。颜料早已干涸发黑,如同凝固的污血,但依旧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恶、混乱与疯狂的气息。仅仅是看着它,就让人感到头晕目眩,仿佛灵魂都要被那个漩涡吸走。
“别盯着看!”罗伊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紧张和警告,他迅速移开了矿灯光柱,只照亮门口附近的地面。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我喘着气,背上马克的重量和心中的恐惧让我双腿发软。
“标记,”罗伊的声音低沉压抑,像是在避开某种禁忌,“也是…警告。里面,是‘核心’。”他没有解释核心是什么,但语气中的凝重足以说明一切。“配方里的东西,应该就在里面。”
他侧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仿佛随时会碎裂的橡木门。门轴发出更加刺耳的呻吟,如同垂死之人的哀嚎。
门内,矿灯昏黄的光线艰难地驱散一小片黑暗。
这是一间异常宽敞的圆形房间。高高的穹顶隐没在浓重的黑暗里,看不清模样。空气中弥漫着更加强烈的、混合着化学药剂、腐朽植物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铁锈和硫磺的刺鼻气味。
房间中央,矗立着一张巨大无比的、由黑石砌成的实验台。石台表面坑洼不平,布满了各种可疑的暗色污渍和深深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沟槽。石台周围,散落着无数碎裂的玻璃器皿——烧瓶、试管、曲颈瓶…像一场爆炸后的遗骸。玻璃碎片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诡异的光。
房间的墙壁,同样被深褐色的藤蔓覆盖着。但与外面不同的是,这里的藤蔓显得更加“安静”,如同陷入沉睡。它们盘踞在墙壁上,像一层厚厚的、静止的壁毯。只有偶尔,在灯光扫过时,能看到藤蔓表皮之下,那些暗红色的搏动脉络变得异常清晰、密集,如同无数细小的血管汇聚,缓慢而有力地输送着某种…生命?
罗伊的矿灯光柱缓缓移动,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最终停在了房间角落一个倾倒的、巨大的橡木柜子旁。
“在那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灯光下,几件物品在厚厚的灰尘中闪烁着微弱的金属光泽。
一把造型古朴、有着细长刀身的银质匕首,刀柄上镶嵌着早已黯淡的黑色宝石。
一个同样材质的、小巧精致的银碗。
还有一个,是那个在配方图纸上见过的、奇特的玻璃瓶——瓶身膨大,瓶颈细长弯曲,如同天鹅的脖颈,瓶口极其微小。
配方所需的工具!银匕首,银碗,泪瓶!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无边的黑暗中骤然亮起!
“太好了!”我几乎要喜极而泣,背着马克快步向角落走去。马克也虚弱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然而,就在我们接近那个角落,距离那几件银器只有几步之遥时——
“呃…”背上的马克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他的身体在我背上猛地绷紧、剧烈地抽搐起来!
“马克?!”我大惊失色,差点被他突然的挣扎掀翻在地!
“腿…我的腿!”马克的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无法忍受的剧痛!他猛地指向自己受伤的左小腿!
矿灯光立刻聚焦过去。
只见他左小腿的裤管早已被血浸透。而此刻,那被藤蔓倒刺扎穿的几个小伤口周围,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异地变黑!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迅速蔓延!那黑色并非淤青,而是一种透着死寂、冰冷和不祥的深黑!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几道细微的、如同黑色蛛网般的纹路,正从那片黑色区域延伸出来,沿着他的小腿皮肤向上攀爬!
“毒?!”罗伊脸色骤变,一步跨到马克身边蹲下,粗糙的手指迅速按压伤口周围的皮肤。马克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不是普通的毒…”罗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恐惧?他猛地抬头,矿灯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马克变得漆黑的伤口和那些蔓延的黑色纹路,又猛地转向房间墙壁上那些看似沉睡的藤蔓。“它们在…同化!该死的,是地窖里的东西…通过伤口…渗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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