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硬物碰撞声,突兀地在死寂的地窖深处响起!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的骨骼关节在摩擦,又像是……某种爪子在地面上抓挠!
艾登的动作猛地僵住!索菲惊恐地捂住了嘴!莉亚的哭声也戛然而止!连蜷缩着的小男孩也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烛光摇曳,勉强照亮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小主,
只见那堆积如山的杂物阴影中,几团模糊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轮廓,正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蠕动起来!
那是几具早已死去多时、被仓皇逃难的人们拖入地窖草草掩埋的尸体!有穿着破烂皮甲的士兵,有裹着粗布麻衣的平民,甚至还有一个穿着残破神父袍的老人!
此刻,在某种源自缇兰发丝的无形波动刺激下,尸体上残留的最后一点幽冥死气被强行激活、凝聚!它们干瘪的皮肤迅速失去最后的水分,变得更加灰败、紧贴在骨头上。空洞的眼窝深处,一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幽绿磷火,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燃起!它们残破的肢体开始抽搐,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摇摇晃晃地试图从那堆杂物中爬出来!腐朽的气息瞬间在地窖中弥漫开来!
“啊——!!!”索菲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这尖叫如同一个信号!
那些刚刚“苏醒”、动作僵硬迟缓的尸骸,空洞的眼窝猛地转向声音来源,那微弱的磷火瞬间锁定了几人!一股源自对鲜活生命本能的、扭曲的饥渴感,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攫住了艾登等人!
“嗬……嗬……”
嘶哑的、漏风般的声音从几具尸骸的喉咙里挤出。它们挣扎的动作陡然变得迅捷、狂暴!腐朽的肢体爆发出不合常理的力量,疯狂地扒开压在身上的杂物!一只只剩下白骨的爪子猛地探出,抓向离得最近的小男孩!
“不!”艾登目眦欲裂,恐惧瞬间被求生的本能压过!他猛地扑向旁边,抄起一根靠在酒桶上的、沉重的橡木桶箍(箍桶的铁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只抓来的白骨爪子!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地窖中炸响!白骨爪子被砸得一偏,但巨大的反震力也让艾登虎口剧痛,桶箍差点脱手!那具穿着神父袍的尸骸却毫不停顿,腐烂了大半的头颅转向艾登,张开只剩下几颗黑黄牙齿的嘴,带着一股恶臭,猛地向他扑咬过来!
与此同时,另外两具士兵尸骸也挣脱了束缚,如同跛脚的野兽,嘶吼着扑向索菲和莉亚!腐朽的武器(一把断剑,一柄锈蚀的匕首)被它们本能地挥舞着,带起破空之声!
地窖瞬间变成了狭窄的死亡囚笼!
索菲尖叫着,拖着虚弱的莉亚拼命后退,试图寻找掩体。但地窖空间有限,她们很快就被逼到了角落!那具挥舞着锈蚀匕首的士兵尸骸,眼窝中的磷火跳动,腐烂的手臂带着恶风直刺索菲的胸口!
莉亚被索菲死死护在身后,小小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将她淹没,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那狰狞扑来的尸骸,看着索菲姐姐绝望的脸,看着艾登哥哥正被神父尸骸纠缠无法脱身……
就在这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的瞬间!
莉亚那只一直紧握着黑发的小手,掌心再次传来那股熟悉的、带着毁灭意志的极致滚烫!这一次,那滚烫感比在广场上更加汹涌、更加狂暴,仿佛要将她的手掌连同灵魂一起点燃!
“呃啊!”莉亚痛苦地闷哼一声,小手不受控制地张开!
那缕乌黑的发丝再次悬浮而起!幽暗的光泽在烛光下流转!一股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冰冷、带着滔天怒意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轰然灌入莉亚的意识!
那个冰冷、疲惫、此刻却蕴含着无尽杀伐之气的女声,如同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响:
“滚开!”
声音响起的刹那,异变陡生!
“噗!噗!噗!噗!”
四声沉闷的、如同巨兽心脏搏动的闷响,几乎在同一瞬间,在地窖的四个角落——距离那些扑向孩子们的尸骸最近的地方,猛烈炸开!
地面如同柔软的布匹般向上拱起、撕裂!四根粗壮得如同古树根系、表面布满狰狞倒刺和流转着猩红符文的漆黑荆棘,带着毁灭性的气息,如同从地狱深渊射出的巨弩,破土而出!它们的尖端闪烁着撕裂空间的寒芒,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第一根荆棘,精准无比地从下至上,瞬间洞穿了扑向索菲的那具士兵尸骸的头颅!腐朽的头骨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爆裂开来!磷火瞬间熄灭!
第二根荆棘,带着千钧之力,横向扫过,如同攻城巨锤,狠狠砸在扑向莉亚的另一具士兵尸骸的腰腹!腐朽的躯干连同它手中的断剑,如同朽木般被拦腰砸断!断裂的骨渣和内脏碎片四处飞溅!
第三根荆棘,如同灵蛇出洞,缠绕住扑咬艾登的神父尸骸的脖颈,猛地收紧!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响起!腐烂的头颅被硬生生勒断,滚落在地!
第四根荆棘,则如同毒蝎的尾针,精准地刺穿了那只抓向小男孩的白骨爪子,将其牢牢钉死在地面上!
四具刚刚“苏醒”的尸骸,甚至连一声完整的嘶吼都未能发出,便在短短一息之间,被这四根凭空出现的恐怖荆棘彻底摧毁!残骸被荆棘贯穿、缠绕、撕碎,挂在冰冷的荆棘之上,如同献给死神的祭品!
小主,
整个过程,快、准、狠!带着一种冰冷的、程序化的杀戮美感!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只有最纯粹的毁灭!
地窖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荆棘上缓缓滴落的粘稠黑血(尸骸的污血)落在石板上发出的“嘀嗒”声。
艾登保持着举着桶箍格挡的姿势,呆呆地看着眼前那根贯穿了神父尸骸脖颈、还在微微颤动的恐怖荆棘,巨大的震撼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索菲瘫软在地,看着近在咫尺那具被荆棘砸成两截的尸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起来。
最小的男孩则直接吓晕了过去。
莉亚靠着石壁,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体因为巨大的精神冲击和力量透支而剧烈地颤抖着。悬浮在她掌心的那缕乌黑发丝,光泽明显黯淡了许多,甚至隐隐透出一丝灰败的迹象,仿佛被过度消耗了本源。那股滚烫的温度也迅速消退,变得冰凉。
那个冰冷的女声没有再响起,但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某种……仿佛即将彻底消散的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漫过莉亚的意识。她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滑倒在地,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只有那只小手,依旧无意识地紧握着那缕变得黯淡的乌黑发丝。
烛火在石壁缝隙中摇曳,将地窖内那些狰狞的荆棘和被撕碎的尸骸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腐朽和死亡的气息。
艾登终于从石化般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他丢掉手里沉重的桶箍,踉跄着冲到莉亚身边,小心地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搏,感受到那微弱的跳动后,才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吐出一口气。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地窖里那四根如同守护(或者说禁锢)般矗立着的恐怖荆棘,又落到莉亚紧握的小手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逼迫和恐惧,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敬畏?恐惧?还是……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他沉默地脱下自己还算完整的外衣,轻轻盖在昏迷的莉亚和吓晕的小男孩身上。然后,他走到索菲身边,将她扶起,让她靠在相对干净的酒桶旁。
“守着他们,”艾登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我……我去找找有没有水,或者……其他能用的东西。”他拿起那根快要燃尽的蜡烛,烛光只能照亮他脚下很小一片区域。他看了一眼地窖深处那片未知的、仿佛隐藏着更多秘密的黑暗,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迈步向黑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