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
“咚!!”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源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猛地从祠堂地基下传来。大地随之微微一颤。
冲在最前面、举着火把锄头的村民们脚步齐齐一顿,脸上愤怒被惊疑不定取代。
“咚!咚!!”
巨响再次传来,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像是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地下疯狂撞击着牢笼!祠堂那扇沉重腐朽、贴满封条的木门开始剧烈震颤,上门框簌簌落下灰尘和碎木屑。
“咔……咔嚓……”
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清晰可闻。门板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吼——!!!!”
非人般的咆哮猛地从祠堂内部炸开,不再是模糊的呓语,而是清晰、狂暴、充满了毁灭欲望的嘶吼!那声音刮过所有人的耳膜,像冰冷的锉刀,挫磨着每个人的神经。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门缝、窗隙、每一个孔隙中汹涌喷出,瞬间弥漫开来。
“天爷啊……那是什么……”有人腿一软,瘫坐在地。
“老祖宗……老祖宗发怒了!”几个林姓老人面色惨白,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不是祖宗!是妖怪!祠堂里关着妖怪!”铁柱嘶声大吼,试图稳住人心,“不能让它出来!”
但他的声音立刻被更恐怖的景象淹没了。
祠堂周围的地面开始拱起、开裂,丝丝缕缕漆黑如墨的雾气从裂缝中钻出,扭曲着升腾,所过之处,荒草瞬间枯黄焦黑。那口被遗忘在村东头的古井,方向陡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凄厉哀嚎,井口血光冲天而起,仿佛井底的所有怨灵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撕碎、榨取!井沿的石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纷纷碎裂。
胡媚儿的身影出现在祠堂屋顶。她不再是那个美艳柔弱的女郎,红衣猎猎,双目赤红,身后隐约有一条巨大的、蓬松的狐尾虚影摇曳。她张开双臂,井口冲出的血光分出一股,如长鲸吸水般涌入她体内。她的气息节节攀升,妖异而恐怖,脸上却浮现出痛苦与狂热交织的扭曲表情。
她在强行抽取井中所有“存粮”,要做最后一搏,加固封印?还是……要助那东西彻底脱困?!
“阻止她!”阿沅指着屋顶尖叫。
但已经晚了。
“轰隆——!!!”
祠堂厚重的木门连同半面砖墙在内,猛地向内爆炸开来!碎木与砖石四溅飞射,烟尘冲天而起。
一个巨大的、完全由浓黑雾气和扭曲阴影构成的“东西”,从破口处猛地挤出!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不断翻滚、蠕动,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又不断湮灭。它伸出由怨念和秽气凝聚的、不定形的触手,疯狂抽打着周围的一切。两只空洞的眼眶位置,燃烧着两团幽绿色的鬼火,扫过人群,充满了最原始的饥饿与恶意。
那阴灵,林老太爷所化的恐怖存在,冲破了最后一道束缚!
“血食……新鲜的血肉!!”
它的咆哮化作精神冲击,狠狠撞入每个人的脑海。最前面的两个村民眼神瞬间呆滞,七窍流血,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身体迅速干瘪下去。
恐慌如同瘟疫般炸开!
人群彻底崩溃了,哭喊着,推搡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什么锄头火把,全都丢在了地上。祠堂前的空场瞬间沦为人间地狱。
那阴影巨怪贪婪地吸收着逸散的恐惧,体型似乎又膨胀了几分,更多的触手从本体伸出,抓向奔逃的人群。
胡媚儿站在屋顶,看着下方的混乱和那只脱困的怪物,发出了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却比哭更难听:“……成了……终于……父亲……我们成了!”
父亲?!
正要被铁柱拖着后退的阿沅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屋顶那状若疯魔的狐仙。
就在这彻底绝望的 chaos 之中——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嗡鸣,突兀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祠堂最深处的黑暗中,那片曾经禁锢着黑棺、刻满模糊图案的石壁,此刻那些图案竟逐一亮起微弱却坚定的金色光芒!光芒流转,勾勒出一个巨大、繁复、古老的法阵轮廓。
法阵中央,一道虚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穿着古朴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虚影,面容清癯,眼神悲悯而疲惫。他手中托着一枚光芒黯淡的八卦镜虚影。
虚影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落在那膨胀的阴影怪物和屋顶的狐仙身上,发出一声悠长的、跨越了数百年的叹息。
“……痴儿……孽障……终究……难逃此劫……”
老者虚影将手中的八卦镜缓缓推出。
一道纯净、温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金光,如同黎明破开暗夜的第一缕阳光,骤然照亮了这片被邪秽充斥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