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陈岩的作训靴碾过营地结露的草叶。
他攥着扳手的指节泛白,扳手尖正抵在电子监控终端的螺丝上——那是昨夜AI辅助系统留下的最后一批“眼睛”。
“拆。”他回头,帽檐下的目光扫过七张年轻的脸。
林七抄起铁钳,小石头抡起工兵铲,连最文静的卫生员小刘都咬着牙揪住数据线。
金属摩擦声混着晨露滴落,监控终端的红光一盏盏熄灭,像被掐灭的烟头。
秦翊坐在轮椅上,右臂垂在身侧,左手搭在轮辐上。
他望着新兵们将拆下来的终端用麻绳捆成堆,堆旁立起块歪歪扭扭的木牌,用刺刀刻着:“此处无人,只有战士。”风掀起他军衣下摆,露出腿侧绑着的父亲遗留的军号残片——那是半段变形的铜管,吹口处还留着父亲当年咬出的齿痕。
“秦教官。”小豆端着药杯过来时,药香混着消毒水味钻进鼻腔。
她蹲下身,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背,“神经桥接剂的最佳注射时间是上午十点前,医生说再拖延……”
“现在不是疗伤的时候。”秦翊打断她,目光落在木牌上,“是点火的时候。”他用左手摩挲军号残片,铜锈蹭在掌心,像极了边境雪线上旧哨所外的粗粝石墙——太祖父曾在那里用这把号吹过冲锋曲,父亲最后一次出任务前,也对着它擦了整夜。
九点钟的军号声刺破晨雾时,指挥部的加密通讯弹进了营地广播。
老排长刚端着粥桶从炊事车出来,瓷勺“当啷”掉进桶里。
“经战区参谋部研究决定,原夜间对抗演练调整为‘退役评估模拟考核’。”机械合成音在营地上空炸响,“考核内容:带队穿越雷区废墟,六小时内完成目标识别与撤离。规则:禁止教官直接参与行动。”
陈岩的拳头砸在通讯器上,金属外壳凹进去半寸:“这他妈是考核?分明是怕教官带我们证明什么!”他转身时,作训服下摆扫落了老排长手里的粥桶,热粥溅在木牌上,“他们想把我们困在AI的笼子里,再连教官一起——”
“小陈。”老排长弯腰捡瓷勺,白发在风里乱翘,“你看这地图。”他抖开摊在灶台的军用地图,指尖戳在“雷区废墟”的红圈上,“三年前这里是蛟龙的拉练场,现在AI标成高危区。他们不是考核,是放逐。”
秦翊转动轮椅,停在陈岩面前。
他抬头,晨光正掠过对方紧抿的嘴角——像极了三年前自己第一次带新兵时,那个在暴雨里摔了七次还爬起来的列兵。
“让他们看看。”他说,声音轻得像风,“没有我的手,这支队伍能不能走。”
废弃军事基地的铁门锈成了深褐色,门洞里漏出的风带着铁锈味。
林七的战术靴刚踏进去,头盔里的GPS就开始疯狂跳动,热成像仪的绿点瞬间炸成雪花。
“AI推送了三组假敌情!”小石头攥着干扰器,额角青筋直跳,“东南方有狙击手,正西有装甲车,正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