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笔的手不住发抖,墨汁在纸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一行血泪。
“他说,俺娘还在家等他……”王二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这一刻,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柳絮飘落的声音。
赵小乙在门外偷偷抹眼泪,被沈括瞪了一眼,却梗着脖子道:“要把这些都写进去,让安路山那狗贼永世不得超生!”
我猛地站起身,将笔重重一掷:“不是‘写进去’,是要让这字字句句,都化作钉在他心上的刀!”
王二走后,我重新提笔。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宣纸上,我写下开篇第一句:“盖闻天下者,万民之天下也,非独一人之私产;藩镇者,朝廷所置也,岂容拥兵而自重?”
笔尖划过宣纸,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幽州百姓鸣冤。
我在“筑城虐民”一条下,详细写下王二之父与邻妇的遭遇,又结合李默带来的情报,添上“通敌史思明,会师沧州以谋逆;私移粮草于蓟州,欲拒王师之征讨”的罪状。
午后,武则天派的内侍来了。
他站在书房中央,目光扫过檄文草稿,沉声道:“陛下问,檄文何时能成?”
我拿起草稿,语气坚定:“请回禀陛下,今日定能呈上定稿。”
内侍走后,我铺开新的宣纸,蘸饱浓墨继续挥笔疾书,写下“囚使抗诏,视朝廷如无物;劫掠州县,待百姓如草芥”的字句。
写到“筑城不给粮,老者僵死于垣上;征兵强抢财,少壮悲鸣于营中”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滴在宣纸上,与墨汁交融。
这不是哭,是为幽州百姓洗冤。
等檄文传遍天下,这些泪水,都会变成刺穿安路山心脏的箭。
夜幕降临,书房里的烛火点了一盏又一盏。
赵小乙趴在桌上,一边帮我们磨墨,一边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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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括则逐字逐句地核对证词,确保每一条罪状都有凭有据,没有半分疏漏。
亥时,檄文终于接近尾声。
我握着笔,写下结尾:“今朕奉天承运,布告天下,命将出师,共讨逆贼。凡能诛安路山、史思明者,封万户侯;”
“凡能献蓟州粮仓者,赏千金;凡幽州百姓,若能举义响应,既往不咎,共享太平!”
我将檄文定稿誊抄在洒金宣纸上,字迹工整有力。
沈括用印泥盖上我的官印,赵小乙则小心翼翼地将檄文卷好,用红绸系住。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洒在檄文上,泛着淡淡的金光,仿佛预示着正义的曙光。
“备马!”我抓起檄文,大步走出书房。
赵小乙早已将马牵到门口。
“李大哥,俺陪你去!”他翻身上马,动作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