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姝将桃花纸笺放在烛火上,看着它蜷曲成灰。
纸灰飘落在青砖地上,像一只死去的黑蝶。她抬脚碾了碾,转头对正在收拾行装的李嬷嬷道:"不必整理这些细软了,只带必要的银票和衣裳,明日一早就走。"
"留下一些人手,等整理完剩下的东西再晚点出发。"
李嬷嬷手中的檀木梳停了下来:"好的姑娘,我这就吩咐下去..."
"苏州离盛家祖地太近。"徐静姝从箱笼里抽出一件墨绿色斗篷,"盛家二房的人既能追到这里,大房迟早也会闻着味找来。"
她走到窗前。
夜色中的苏州城灯火阑珊,河道上画舫游弋,丝竹声隐隐约约随风飘来。
这本该是个让人沉醉的江南之夜,可盛怀瑜的出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没必要赌这几天时间。
"去请三叔过来。"她系紧斗篷的带子,"就说我有急事相商。"
李嬷嬷刚离开,内室的帘子就被掀开一角。
明远揉着眼睛走出来,怀里还抱着她昨晚讲《山海经》时用的绢画册子。
"娘亲..."孩子软软地唤道,小脸因为刚睡醒而泛着红晕,"我梦见爹爹了。"
徐静姝蹲下身将儿子搂进怀里。
明远身上还带着被窝里的暖意,发间有淡淡的桂花油香气——那是张嬷嬷坚持要给孩子抹的,说是江南湿气重,可防头疼。
"爹爹在梦里说什么了?"她轻声问,手指梳理着孩子睡得翘起的鬓发。
明远仰起脸,眼中还带着朦胧的睡意:"爹爹站在很远的地方,我想跑过去,可是怎么跑都够不着..."
他忽然抓住徐静姝的衣袖,"娘亲,爹爹会不会想我们?"
她将明远抱到膝上,下巴轻轻蹭着孩子的发顶:"远儿有娘亲就够了对不对?明天娘亲带你去坐大船好不好?我们去看真正的洞庭湖,就像《山海经》里说的那样。"
"比观前街的糖人张还远吗?"
"远得多。"她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到时候远儿可以天天去湖边捡贝壳,三叔公还答应教你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