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停官抬起了由星光构成的手臂。

『归零程序，启……』

『请等一下。』

雷电真的声音，不再仅仅是在雷电影的脑海中响起，而是清晰地回荡在整个议事厅内。

那枚樱花瓣护身符，漂浮到了半空中，散发出的光芒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穿着和服的女性身影。

她看不清面容，但那份温柔与威严，却让八重神子和九条裟罗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是前代雷神，雷电真。

调停官的动作停住了。它那光滑的面庞，转向了雷电真的神念虚影。

『契约签订者，雷电真。确认神魂烙印。但你的生命形态已终结，无权干涉契约执行。』

『我并非要干涉，调停官阁下。』雷电真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我只是想与你，探讨一下关于这份契约的本质。』

『契约的本质，是绝对的履行。』

『不。』雷电真摇了摇头，『任何契约，其根本目的，都是为了达成某个目标。我们这份契约，最终的目标是什么？』

调停官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检索它的逻辑库。

『……保护稻妻地脉，免受污染侵蚀。』

『说得对。』雷电真微笑着，『那么，我以自身为镇物，封印污染源五百年，这是一种解决方案，对吗？』

『是。方案编号732。』

『那么，如果现在出现了一种比『封印』更优秀，能够从根源上『净化』污染源的解决方案，我们是否应当采用呢？』

调停官身上的星光开始不规律地闪烁。

『……更优解出现时，应优先采纳。符合法则演化的基本逻辑。』

『很好。』雷电真的虚影，指向了身后的雷电影。

『我的继承者，雷电影，她所领悟的『心之永恒』，正是那个更优解。那是一种能够接纳变化，并从变化中汲取力量，最终净化一切污秽的道路。』

『无法证实。』调停官立刻反驳，『该力量尚未展现出净化污染源的能力。』

『所以，问题就来了。』雷电真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锐利，『你即将执行的『归零』程序，会抹消掉这五百年的一切，自然也包括我的继承者在这五百年间所领悟的『更优解』。』

『为了执行一个旧的、并非最优的解决方案（封印），而去强行抹除一个已经出现的、更优的解决方案（净化）。调停官阁下，你的行为，是否违背了契约的根本目的？是否违背了你自己所说的『法则演化的基本逻辑』？』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八重神子眼中异彩连连。

原来如此！真留下的后手，不是力量，而是智慧！她用对方的法则，给对方制造了一个无法解开的逻辑悖论！

调停官身上的星光剧烈地闪烁起来，构成它身体的符文在飞速地重组、变化，似乎正在进行着极为庞杂的运算。

它被问住了。

作为一个绝对理性的法则执行者，它无法处理这种自相矛盾的指令。

执行契约，就要归零。

归零，就会抹掉更优解。

抹掉更优解，就违背了契-约的根本目的。

这是一个死循环。

许久之后，调停官身上的光芒才逐渐平复下来。

它没有消失，但也没有继续执行归零程序。

它转向雷电影，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逻辑悖论已确认。程序暂停。』

『现给予前代鸣神继承者，一次证明的机会。』

它的“视线”锁定在雷电影身上，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威严。

『在下一个日出之前，向法则证明，你的『永恒』，足以净化地脉深处的污染源。』

『若证明成功，契约将以更优解的方式，重新定义并完成。』

『若证明失败，或超出时限……』

调停官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

『归零，将按原计划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