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流转,他又想起了苏晓芸,那个代号“书记官”的女人。
她的新书《倾听的禁忌》本是一本冷门的社会学观察手记,却意外被南方某市的城管局看中,列为“柔性执法培训教材”。
消息传来,出版社欣喜若狂,准备在再版时给她冠上“社会创新先驱”的头衔大肆宣传。
苏晓芸却立刻打去电话,语气坚决地要求出版社删掉所有赞美之词,只在作者介绍里留下一句:“一个忠实的记录者”。
书发到基层,起初并没人在意。
直到一名年轻的执法队员,在又一次与占道经营的小贩激烈争吵后,疲惫地回到巡逻车上,翻开了这本书。
他读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的巡逻车一侧多了一张手写的纸条:“今天,我先听,你先说。”
奇迹发生了。
那个曾经最让他头疼的“钉子户”老大爷,第一次没有破口大骂,而是对着这个愿意听他说话的年轻人,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小时自己的难处。
小主,
那天,没有罚单,老大爷自己收了摊。
三个月后,该执法区的相关投诉量断崖式下降了五成。
在经验推广会上,区领导高度总结:“这证明了建立有效沟通机制的重要性!”
台下,那名年轻队员和同事小声嘀咕:“哪有什么狗屁机制,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嘛——别老想着第一时间开罚单。”
苏晓芸后来听说了这件事,在新修订版的最后一页,她只加了一句话:“最好的制度,是让人忘了你在教他们。”她把最后一本样书,寄给了多年前在街头递给她一张湿乎乎纸条、上面写满生活艰辛的那个清洁工,附言只有一句:“你比我,更懂这本书。”
陈志远深吸一口气,他们想摧毁的,就是这种无形的影响力。
还有林诗雨,那个被他们称为“园丁”的姑娘。
她在一个城中村走访时,偶然发现了一个由农民工子女自发组建的“废纸银行”。
孩子们用捡来的旧作业本充当账本,用五颜六色的瓶盖当作投票的“选票”,专门回收学校里丢弃的废纸和塑料瓶,换来的钱全部用来购买学习用品。
一切都乱糟糟的,账目潦草,规则随意。
一个公益基金会闻讯而来,打算投入资金,把它包装成一个光鲜亮丽的“共益教育样板工程”,派驻专业的老师进行管理。
林诗雨却用尽所有关系,坚决地阻止了这件事。
她没有提供什么“先进经验”,只是悄悄自掏腰包,买了一批带锁的铁皮箱子送了过去,让每个孩子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私人账户”。
基金会的人不解地问她,你费这么大劲,到底图什么?
她只是笑着说:“我就图它,能永远这样乱七糟八。”
半年后,这个“废纸银行”自发地在墙上贴出了一张《学习公约》,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他们的第一条规则:“我们这里的任何规矩,谁都可以提出来修改,但只要有一个人反对,就必须坐下来重新谈。”
那天晚上,林诗雨在自己的日记里写道:“有序不是终点,自洽才是。”
陈志远的手指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