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战的余波渐渐平息,临渊市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宁静的夏天。
“董事会”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彻底从顾念和槐家的世界里消失了。没有报复,没有试探,甚至连一丝情报上的窥探都未曾有过。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像一片巨大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顾念知道,这绝不意味着战争的结束。这只是一种更高级别的蔑视。那群自诩为“神明”的老怪物,在“新伊甸”计划遭受重创后,似乎暂时对他们这些“凡人”的挣扎失去了兴趣。他们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新的时机,或者说等待他们的“遗产”出现新的变化。
但无论如何,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是真实而宝贵的。
顾念彻底地从地下指挥中心搬了出来。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时刻紧绷着神经的“安全顾问”,而是以一种全新的、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身份——槐稚秀的“未婚夫”,生活在了玉槐居这座充满了阳光的庄园里。
这个身份是槐柏韵亲自“宣布”的。在那场风暴过后,这位精明的枭雄似乎也看开了许多。他不再试图去控制女儿的人生轨迹,而是选择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后盾。他将集团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专业的经理人团队,自己则留出了更多的时间,来享受这份迟来的天伦之乐。
玉槐居的日常,变得充满了烟火气。
顾念开始学习那些他曾经认为“毫无意义”的事情。
他会在清晨陪着槐柏韵在花园里打太极。起初他那具早已习惯了杀戮的身体完全无法适应那种缓慢而圆融的发力方式,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木偶,惹得一旁的槐稚秀笑得前仰后合。
他会跟着福伯学习如何辨认上好的龙井,如何在正确的水温下冲泡出一杯香气四溢的清茶。他那双曾握过无数次狙击步枪的稳定的手,在控制水流时却总显得有些笨拙。
他甚至还开始跟着厨房的王妈学习做菜。他从最基础的切菜开始学起,将每一片土豆丝都切得如同机器复制般厚薄均匀,精准到了微米。这份可怕的控制力让王妈叹为观止,却又让槐稚秀哭笑不得,因为他完全无法理解什么是“少许盐”,什么是“煸炒至金黄”。
槐稚秀则成了他最好的老师。
她教他如何在周末的午后,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享受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
她教他如何去欣赏一部没有枪战和阴谋的文艺电影,如何去为剧中人物的悲欢离合而动容。
她甚至还拉着他去学了陶艺。当顾念看着自己手中那坨被他用“绝对力量”捏得奇形怪状的泥巴,再看看槐稚秀手中那个线条优美的花瓶雏形时,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刻的“自我怀疑”。
他发现,原来创造美,远比毁灭要困难得多。
在这份充满了烟火气的日常里,顾念那颗被冰封了二十多年的心,正在被一点点地治愈。他身上那股如同实质般的戾气与冰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而温和的气质。他的眼神依旧深邃,但那深邃的尽头不再是无尽的黑暗,而是盛满了那个女孩的倒影。
他开始有了笑容。
那种发自内心的,不再生涩的笑容。
……
这天,是顾念的“重生日”,也是他真正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