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精灵巡逻队员的木弓仍绷得笔直，弓身缠着深绿色的藤蔓，藤蔓上还挂着未干的晨露，在斑驳的日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箭尖泛着淡绿色的自然魔力微光，那光芒不像萤火般柔和，反倒像淬了毒的刀锋，精准地对准他们一行人的要害。

心口、咽喉、手腕，每一个能瞬间致命的位置都被牢牢锁定。为首的银发精灵凯伦站在最前方，银发如月光织成的丝绦，垂落在肩侧，随着他细微的呼吸轻轻晃动。他眉骨高耸，眼窝深邃，一双银色的眼眸像极北之地冻住的冰湖，冷得能刺进骨头里，而当那目光扫过食人族族人时，冰层下更翻涌着不加掩饰的厌恶，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向下撇，指尖在弓弦上摩挲的力道也重了几分，让紧绷的弓弦发出细微的“嗡鸣”。

“友非友？”卢恩嗤笑一声，那笑声里裹着冰碴子，落在地上都像是能砸出小坑。他指尖在弓弦上轻轻一弹，“铮”的脆响刺破林间的寂静，惊飞了枝头几只缩着脖子的灰雀。“艾莉娅，你离开部落不过半月，就忘了去年冬天，噬魂派的食人族是怎么把我们的巡逻队员拖进腐骨山谷，像吸髓虫一样吸干他的自然魔力的？”

艾莉娅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凯伦的银发还要没有血色。她往前跨了半步，脚步有些踉跄，裙摆扫过地上纠缠的枯藤，发出“咔嗒”的轻响，那是枯藤断裂的声音，像是她此刻紧绷的神经。“卢恩队长，他们不是噬魂派！”她的声音带着急切，语速快得有些发颤，尾音甚至微微上扬。

林恩站在艾莉娅身侧，悄悄攥紧了怀中的父亲日记。日记的封皮是厚实的牛皮，边缘已经被岁月磨得有些毛糙，封面上烫金的纹路是齿轮与藤蔓交织的图案，此刻正硌着他的掌心，尖锐的触感像父亲生前的叮嘱，让他勉强压下心头的慌乱。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卢恩身上的自然魔力格外凝练，比艾莉娅身上的更醇厚，像是陈酿多年的果酒，每一丝魔力都带着沉稳的力量。显然，这是常年在森林边缘与污染和敌人周旋的老手才有的底蕴。

而那三名精灵队员也并非摆设，他们的脚步呈标准的三角阵型，脚掌轻贴地面，像蓄势待发的猎豹，隐隐将众人围在中间，只要凯伦一声令下，那些泛着绿光的箭矢随时能破空而来，穿透他们的身体。

食人族队伍里，一名年轻族人忍不住握紧了腰间的骨棒。那根骨棒是用成年黑熊的腿骨制成的，表面刻着粗糙的纹路，骨头上的刻痕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布鲁立刻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年轻族人冷静下来。

他递过去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有警告，也有安抚，示意对方不要冲动。随后，布鲁往前站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坚实的墙，与凯伦的目光直直相对。他的兽皮上衣沾着不少泥土，深褐色与墨黑色交织，像是从泥沼里刚爬出来一般，肩头还留着一道未愈合的伤疤，约莫半掌长，结痂的边缘泛着淡红色，那是前几天和噬魂派冲突时留下的。

但即便如此，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像被狂风暴雨压过却始终不弯的老橡树，声音沉稳得像是树干敲击地面，厚重而有力：“卢恩队长，守序派与噬魂派的仇，比你们精灵族更深。去年冬天被拖走的巡逻队员，我们守序派也找过噬魂派算账，杀了三个动手的家伙，只是你们没看见，我们把他们的尸体扔在了腐骨山谷的入口，上面插着守序派的骨牌，你们若是去查，定能找到痕迹。”

卢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银发散落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眼神，却遮不住语气里的怀疑。“空口无凭。”他冷声道，“噬魂派的人也会说自己是‘守序’的，他们甚至会剥下守序派族人的皮，套在自己身上冒充盟友。我凭什么信你？”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水面，食人族队伍里顿时起了骚动。一名年长的族人忍不住低吼起来，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常年在森林里嘶吼的粗粝感：“我们守序派从不做这种龌龊事！你这精灵，别给脸不要脸！真要打起来，我们也未必怕你！”

“住口！”布鲁厉声喝止，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名年长的族人愣了一下，不服气地抿了抿嘴，却还是闭上了嘴，只是胸口依旧起伏着，显然还在气头上。布鲁随即转向凯伦，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他伸手抓住了自己兽皮上衣的领口，手指用力，猛地往下一扯，“刺啦”一声，兽皮被扯开一道口子，露出了胸口那片狰狞却规整的图腾。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圆形图案，用深褐色的植物汁液和兽血混合纹成，颜色偏红的褐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外圈是顺时针缠绕的藤蔓，藤蔓的每一片叶子都刻得清晰无比，甚至能看到叶脉细细的纹路，像是用细针一笔一划挑出来的；内圈是三根交叉的骨头，骨头的粗细均匀，顶端不是尖锐的骨刺，而是圆润的弧度，像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又像是刻意打磨过，透着一股温和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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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特别的是，图腾中心还嵌着一点淡绿色的粉末，林恩一眼就认出那是暖身草的汁液晒干后的残渣，之前橡木分给众人嚼服过，带着微弱却纯净的自然魔力，此刻在日光下，那点绿色像碎掉的绿宝石，闪着细碎的光。

“这是守序派的核心图腾。”布鲁的手指轻轻拂过图腾，指尖的动作格外轻柔，像是在触碰一件珍贵的宝物，声音里多了几分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敬畏，“藤蔓代表我们敬畏自然，不滥杀森林生灵。我们狩猎只取所需，从不会为了取乐而伤害动物；圆头骨头代表我们只取生存所需，不吞噬智慧种族的灵魂，哪怕是敌人，我们也只会杀死他们，绝不会动他们的灵魂分毫；中心的暖身草粉末，是每个守序派首领继位时，由德鲁伊种下的，橡木阁下，你应该能感应到这里的自然魔力吧？”

橡木往前站了一步，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指尖泛起淡淡的绿光，那绿光像晨露在草叶上的反光，柔和却清晰。他凑近布鲁的胸口，鼻尖几乎要碰到图腾，几秒钟后，他指尖的绿光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是在呼应什么。随后，他抬眼看向卢恩，眼神里带着确认的神色，点头道：“没错，这图腾里的自然魔力很纯净，没有半分噬魂派那种黑暗魔力的残留。而且这种图腾纹制手法，只有守序派的老萨满才会，他们用的是森林里最坚韧的刺藤汁当针，纹的时候还要念诵敬畏自然的祷词，噬魂派学不来。”他顿了顿，补充道，“更何况，噬魂派的图腾里，掺的是腐骨粉，会散发一股恶臭，哪怕隔老远都能闻到，和这个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