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娅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莉莉拉了拉她的衣角，小手指碰了碰她的手背，“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好白，比圣树的树皮还白。”

艾莉娅摇摇头，把手里的浆果递了莉莉一颗，指尖碰到浆果的甜凉，才稍微缓过点神：“姐姐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确实累，不是走了远路的那种累，是心里的累，像揣了块湿棉花，沉得慌。刚才长老站在高台上，宣布部落要加入联军的时候，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也许这次部落会不一样？也许长老会看到她的努力？她跟着林恩闯过了那么多危险，还把净化圣树的希望带回了部落，这些，算不算她为部落做的贡献？算不算她能被认可的理由？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压下去了。

她是枯叶行者啊。星叶部落从建立到现在，几百年了，从来没有过枯叶行者成为星语者的先例。星语者需要操控星辰魔力，需要让万物生长，需要给部落带来生机，而她的星辰魔力，只会让东西枯萎。让花盆里的玫瑰枯掉，让刚抽芽的小草蔫掉，让清澈的溪水变浑。就算她做了那些事，长老也不会认可她的吧？说不定，长老现在根本就没想起她，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帮林恩阁下带路的精灵”，没什么特别的。

她抬眼看向长老，正好看见长老转过身，对着人群抬手。欢呼声一下子小了下去，像被风吹散的雾，所有精灵的目光都集中在长老身上，连刚才跑闹的小孩都停了下来，仰着小脸看他。艾莉娅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像有只小兔子在胸腔里乱撞，“咚咚”的，震得耳膜发疼。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指腹蹭过发皱的布料，能摸到银线星花的纹路。

她看见长老的嘴唇动了，好像在说什么重要的事，耳朵里嗡嗡作响，连周围精灵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只盯着长老的嘴，心里一遍遍地祈祷：求求你，求求你提到我，哪怕只是说一句“艾莉娅带林恩阁下找到了部落”也好，哪怕只是念一遍我的名字也好。

“星叶部落，从今往后，正式加入种族联军！”长老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敲在石上的鼓点，“我们会与林恩阁下，与德鲁伊、食人族的盟友们并肩作战，对抗马库斯，对抗那些破坏自然、压榨众生的强权！为了艾瑞丁森林，为了所有生灵！”

欢呼声瞬间又炸了起来，比刚才还要响亮，像涨潮的海水，一下子就把整个部落淹没了。精灵们举着手里的弓箭和法杖，高声喊着“对抗强权”“守护森林”，有几个年轻的精灵甚至跳了起来，互相拥抱庆祝，银袍星语者们也笑着点头，指尖的星辰魔力在空中织成一片浅金色的光网，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莉莉也跟着喊，小脸蛋涨得通红，手里的浆果都差点掉在地上。

艾莉娅却像被冻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长老没有提到她，一句都没有。

她明明那么想成为星语者，明明那么想让部落认可她，却连站出来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她怕，怕自己说出来之后，长老会皱着眉拒绝她，说“枯叶行者不能当星语者”；怕周围的精灵们又像小时候那样，对着她扔枯叶，嘲笑她“不自量力”；更怕林恩会失望，会觉得她之前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当星语者”，而不是真心想帮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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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娅？”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像颗石子投进了她心里的冰湖。艾莉娅猛地抬头，看见林恩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一张叠好的地图。他的额头上沾了点汗，鬓角的头发贴在皮肤上，显然是从拥挤的人群里挤过来的。“刚才看见你站在这里，脸色不太好，好像有点不舒服，没事吧？”林恩的语气很温和，眼神里带着关切，能看见她的影子映在他瞳孔里，小小的，缩着肩膀。

艾莉娅赶紧摇摇头，把攥着裙摆的手藏到身后，指尖蹭过掌心的汗，有点黏腻。“我没事。林恩，就是……就是有点吵。”她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叫，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林恩笑了笑，眼角弯起个温柔的弧度，他把地图展开，递到她面前。地图是用羊皮纸画的，边缘有点卷，上面用墨线画着大陆的城镇，还标着红色的小点。“刚才和长老他们商量，想动员平民加入联军。”

他指着地图上灰石镇的位置，指尖点了点那个红色的小点，“平民是大陆上最庞大的群体，要是能让他们加入，我们的力量会强很多。你看，这是灰石镇，这是铁砧城，都是平民聚居的地方。”

她突然想起林恩之前说的话，平民们心里都积满了不满，只要给他们希望，他们就会反抗。

那她呢？她的希望在哪里？

“林恩，”她犹豫了很久，指尖反复蹭着地图的边缘，终于小声开口，声音轻得像风，“你说……平民们只要看到希望，就会加入我们，对吗？”

林恩点点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关切又深了些：“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那……那如果一个人，她的能力和别人不一样，大家都觉得她没用，觉得她只会带来麻烦，”艾莉娅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被周围的欢呼声盖过去，她攥着地图的指尖都泛了白，“她还能有希望吗？还能被大家认可吗？”

林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着艾莉娅苍白的脸，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不安，像只受惊的小鹿，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让自己和她平视。他蹲下身时，灰蓝色外套的下摆扫过草地，带起一片草叶，落在艾莉娅的鞋尖旁。

“艾莉娅，”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像温水似的，顺着耳朵流进心里，“我之前跟你说过，你的能力不是缺陷，只是还没找到用对的地方。你想想，要是没有你，我怎么能找到星叶部落？要是没有你，圣树可能到现在还在枯萎。你为部落做的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长老也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