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冰冷的墨海,又在剧烈的颠簸和刺骨的寒意中猛地被拽回水面。
林宵睁开眼,视野模糊不清,天旋地转。剧烈的头痛像是有人用凿子在他太阳穴上敲击,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眩晕和恶心。他发现自己正被人半拖半架着,在一条狭窄黑暗的巷道里踉跄前行。
冰冷粗糙的墙壁不断刮蹭着他的胳膊,脚下的地面湿滑不平。刺骨的寒意并非仅仅来自外界,更像是从他身体内部散发出来,血液流动迟缓,带着一种凝滞的冰冷,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僵硬的麻木感,尤其是手指和脚趾,几乎失去了知觉。
“咳……咳咳……”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喉咙里像是塞满了冰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和深入骨髓的冷。
“别停!快!”耳边传来阿牛带着哭腔和极度惊恐的催促,他几乎是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林宵身上,连拖带扛,脚步踉跄仓惶,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
另一边,则是那个青衣少女苏晚晴。她一言不发,身形看似单薄,手臂却异常稳定有力,稳稳架着林宵的另一条胳膊,脚步迅捷而精准地避开地上的坑洼和杂物。她的侧脸在黑暗中显得愈发苍白,嘴唇紧抿,一双黑眸在移动中不断扫视着前后左右的黑暗,警惕得像一只夜行的猫。
“刚……刚才……”林宵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祠堂里那对纸人诡异的笑容、爆燃的火焰、以及最后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几乎冻结他灵魂的恐怖邪寒,记忆碎片混乱地冲击着大脑。
“闭嘴!留口气!”阿牛尖叫着打断他,声音因恐惧而扭曲,“那东西跟着呢!能感觉到!冷……越来越冷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股无形的、带着浓郁腐朽和怨恨气息的阴风,如同附骨之蛆,再次从巷道深处猛地灌来,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皮肤如同被冰刀刮过。风中似乎还夹杂着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啜泣和低语,听不真切,却直往人脑髓里钻。
苏晚晴猛地停下脚步,反手一挥,一张黄符激射而出,打在众人身后的巷口空气中。
“噗”的一声轻响,符纸无火自燃,爆开一团短暂的金红色光芒,将那追袭而来的阴寒气息稍稍阻了一瞬。
“走这边!”她声音清冷急促,不容置疑地架着林宵拐进一条更窄的死胡同,尽头是一扇低矮破旧的木门。
阿牛看到那门,脸色更加难看:“这……这是刘驼背的老屋!他死了以后就没人住了!晦气!”
“闭嘴!”苏晚晴低叱一声,一脚踹开那本就有些松动的门板,拖着林宵就钻了进去,阿牛犹豫了一瞬,被身后那再次逼近的冰冷吓得魂飞魄散,也跟着连滚带爬地扑了进去。
“砰!”
木门被苏晚晴反脚踢上。她迅速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看也不看,“啪”“啪”几声拍在门板和内墙的几个方位上。符纸上的朱砂符文在绝对黑暗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流光,随即隐没。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只有三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空气冰冷,弥漫着一股厚重的灰尘和霉烂木头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老人离世后特有的、难以消散的沉暮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