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画地为牢,甘之如饴

萧彻牵着沈清弦,一路沉默地回到长春宫。宫人们见圣驾与娘娘归来,陛下脸色沉静,娘娘却面色苍白、魂不守舍,皆心中惴惴,行礼后便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秋夜的寒凉与外界所有的窥探都隔绝在外。内殿里,银丝炭烧得正旺,暖融的气息扑面而来,却驱不散沈清弦心头的寒意与混乱。

萧彻松开了她的手,自顾自地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又似乎只是在沉思。他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这异样的沉默,比疾言厉色的斥责更让沈清弦感到不安。

她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如同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御兽苑那一幕——他平静无波的眼神,他轻描淡写扣上笼门的动作,他那句听不出情绪的“朕会心疼”……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谜团,将她紧紧缠绕。

他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质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在沈清弦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时,萧彻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吓到了?”

沈清弦猛地抬头,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深邃,依旧看不出喜怒,却似乎……并无责怪之意。

“臣妾……”她张了张嘴,想认错,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最终只是低下了头,轻声道:“臣妾知错,请陛下责罚。”

无论如何,试图放走祥瑞贡品,都是大罪。

萧彻看着她这副低眉顺眼、准备承受怒火的模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沈清弦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在他面前停下,却不敢靠得太近。

萧彻伸出手,握住她依旧冰凉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他的手掌温热干燥,包裹着她的冰冷,带来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朕还记得,”他没有看她,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平缓,“你刚‘病愈’不久时,在御花园里,为了只被林婉儿踩伤的蝴蝶,蹲在地上看了许久,还偷偷命人将它带回长春宫救治。”

沈清弦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那么久远、她自己几乎都快忘了的小事。那似乎是她刚穿越过来,为了维持“白月光”人设,顺手做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还有那次春猎,你看到被流矢所伤的幼鹿,不顾自身安危,非要楚……非要太医给它包扎。”萧彻继续说着,语气听不出波澜,“甚至平日里,长春宫檐下若有鸟雀筑巢,你都会吩咐宫人小心避开,勿要惊扰。”

他一桩桩,一件件,说着那些连沈清弦自己都未曾在意过的细节。她听着,心中愈发惊疑不定。他……他竟然都记得?这些在她看来不过是随手为之、甚至是带着几分表演性质的行为,他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朕有时会觉得,”萧彻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那深邃的眼底,似乎有某种柔软的情绪在缓缓流动,“你这性子,与这深宫,格格不入。”

沈清弦的心猛地一跳。

“这宫里的人,无论是妃嫔还是奴才,见惯了生死,习惯了算计,心肠早已硬了。为了一只蝴蝶,一只幼鹿,几只鸟雀……在他们看来,或许是愚蠢,是多此一举。”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带来细微的痒意,“但在朕看来……”

他顿了顿,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