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夜柴尽

陈凡探了探老者的鼻息,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这丹炉看起来像个古物,或许能拿到镇上换些粮食和柴火……至少,能换几副治咳嗽的草药。这诱惑如此真实,几乎让他伸手。

但他看着老者紧蹙的眉头,那皱纹里似乎也藏着说不尽的苦楚,就像他爷爷病重时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和家中奄奄一息的爷爷,他猛地一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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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一把!”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是骂老天还是骂自己,然后迅速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还算完整的旧羊皮袄,用力抖掉上面的雪,紧紧地裹在老者身上。接着,他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将老者背了起来。老者看着干瘦,分量却不轻,加上那个冰冷的丹炉,压得陈凡一个踉跄,腿上一阵剧痛传来——那是昨夜去狼窝边扒柴时,被警觉的母狼獠牙划开的口子,草草用布条包扎,此刻伤口怕是又裂开了。

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在及膝的深雪中艰难跋涉。每迈出一步,左腿都像被烙铁烫过,温热的液体顺着小腿流下,渗进靴子,在身后的雪地上拖出一道断断续续、蜿蜒刺目的鲜红。

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陈凡终于将老者背回了自家茅屋。他小心翼翼地将老者放在尚有余温的灶膛边,也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赶紧撬开老者紧咬的牙关,将碗里剩下那点温热的苦艾水一点点灌了进去。又找出几块还算干净的破布,蘸着热水,擦拭老者冻僵的双足,看到那脚上冻裂的血口,他眉头拧得更紧。

忙完这些,他才感觉浑身像散了架,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灶膛里的火,因添了那点最后的柴,又勉强旺了一些。

就在这时,老者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那是一双异常清澈深邃的眼睛,虽然带着虚弱,却并无浑浊之感。他目光扫过破败的茅屋,落在喘着粗气的陈凡身上,最后定格在他还在渗血的左腿上。

老者没说话,陈凡却挣扎着爬起来,从灶台角落摸出仅剩的两块小孩拳头大小的、硬得像石头的黍米饼子。他用力掰开,将稍大的一块递给刚刚醒转的老者,另一块小的,他走到爷爷床边,一点点掰碎,喂进老人嘴里。

“吃吧,您比我们更需要力气活命。”陈凡对那青袍老者说道,声音因脱力和寒冷而微微发颤。

老者没有接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将饼子喂给榻上咳嗽的老人,看着他那条明显受伤却强撑着的腿,看着这间家徒四壁却仍有一丝暖意的破屋。忽然,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小子,你可知……何为仙?”

陈凡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老者会问这个。他回头看了一眼病榻上的爷爷,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而质朴:“能让我爷爷不咳嗽、能活下去的人,就是仙。”

灶膛里,最后一根柴火“噼啪”爆响,炸开一团明亮的火星,瞬间映亮了陈凡的双眼。那里面,没有对缥缈仙道的向往,只有如同野草般顽强的、想要活下去、让爷爷活下去的执拗光芒。

老者闻言,浑浊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他盯着陈凡看了半晌,那目光仿佛要穿透这具瘦弱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良久,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起初是压抑的闷笑,继而声音越来越大,竟震得屋顶茅草都簌簌作响。

“好!好!好一块未曾雕琢的顽铁!好一块蒙尘的凡骨!”

笑声未歇,陈凡只觉眼前一花,那青袍老者的身影竟如同青烟般开始变得模糊、消散。他惊愕地伸手,却抓了个空。老者原先所在的位置,只余下那个布满裂纹的暗红色丹炉,以及一句清晰传入他耳中、如同寒冰凝结而成的话语:

“北去三千里,玄岳宗。三个月后,开山门收徒——若不怕神魂俱灭,便来试试!”

话音袅袅,散在风雪声中,茅屋内只剩下爷孙二人,以及一个冰冷的丹炉,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濒死前的幻觉。但陈凡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老者消失的地方——那里,一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圆形玉佩,正静静躺在冰冷的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