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耀祖挑衅引发的短暂冲突，如同一根尖锐的刺，彻底挑破了那层摇摇欲坠的、名为“亲情”的薄纱。奶奶赵氏那毫不掩饰的偏袒和恶语，让周围不少原本还对苏老汉一家抱有一丝同情的人，也暗暗摇头，心寒不已。

休息时间结束，队伍再次蠕动前行。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沉甸甸地笼罩在苏工一家心头。他们知道，经过刚才那一出，爷奶和大伯一家甩掉他们的决心，只会更加坚定和迫不及待。

果然，没走多远，就在一处相对平坦、适合队伍短暂停留的空地上，奶奶赵氏猛地停下了脚步。她不再跟着队伍向前，而是转身，一把拉住正准备招呼大家继续赶路的里正，声音又尖又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里正大哥！你等等！今天这事儿，必须得有个了断了！”

人群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大家都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

赵氏用力甩开里正的手臂，几步冲到落在最后面的苏工一家面前，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苏工的脸上，唾沫横飞：

“了断？怎么了断？你们还想怎么拖累我们？！”她不等别人开口，就如同连珠炮般数落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大家伙都给评评理！看看我这三儿子一家！大的没用，老实得像块木头，挖个野菜都能挖回毒蘑菇，差点把全家害死！小的也是个病秧子，半死不活地拖着，天天浪费粮食！还有那个丫头片子，赔钱货！再加上两个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她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一路逃荒，我们老苏家容易吗？粮食就那么多，水就那么点！他们一家五口，干不了重活，还尽拖后腿！我们仁至义尽了！不能再让他们这么拖累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全家都得被他们拖死在路上！”

大伯苏富贵也赶紧上前帮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里正叔，不是我娘狠心，实在是没法子了！您看看我爹娘，年纪都大了，经不起折腾了。耀祖身子骨也弱，还得读书……实在是……养不起这么多闲人了啊！” 他把“闲人”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爷爷苏老汉跟在后面，低着头，吧嗒着空烟袋锅，一言不发，算是默许。

赵氏见里正眉头紧锁，没有立刻表态，心一横，图穷匕见，说出了最核心、也最恶毒的要求：

“分家！今天必须分家！把他们分出去，自己过去！是死是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我们老苏家，不要这样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