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光幕破碎形成的洞口并不稳定，边缘不断扭曲颤抖，迸射着细碎的能量火花，仿佛随时会重新闭合。洞口后方传来的，是那股毫无保留、冰冷庞大到足以让灵魂冻结的恐怖意识洪流，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生物与机械的奇异气息。

没有犹豫的时间。

“走！”吴恕低喝一声，率先穿过那仍在波动的不稳定洞口。山猫搀扶着几乎脱力的林薇，紧随其后。

穿过洞口的瞬间，巨大的空间感和信息洪流同时冲击着三人的感官。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朋的、活着的机械蜂巢内部。

这是一个难以用常识理解的广阔空间。穹顶高远，没入幽暗，看不到尽头。脚下并非坚实的地面，而是一层半透明的、闪烁着无数细微光路的能量膜，透过膜层，可以看到下方更深层处更加复杂、更加巨大的机械结构和缓缓脉动的生物组织管道。

空间的中心，矗立着一棵无法形容的“巨树”。

它的主干是由无数粗大的、晶莹剔透的数据晶体管道纠缠融合而成，内部奔流着浩瀚如海的、纯粹由光和信息构成的洪流。而从主干上延伸出的，并非枝叶，而是无数粗细不一、材质各异的“枝条”——有些是银白色的机械臂，末端连接着各种无法辨识用途的工具和传感器；有些是蠕动的、覆盖着生物粘膜的神经束丛，末端如同盛开的花卉般探出感应蕊头；有些则是纯粹由能量构成的、不断变换形态的流光触须……

这些无数的“枝条”如同活物般缓缓舞动，延伸向空间的各个方向，连接着墙壁上无数个或大或小的“蜂房”。那些蜂房有些是透明的培养舱，里面浸泡着各种处于不同改造阶段的生物体；有些是布满接口的数据处理单元，指示灯疯狂闪烁；有些则是能量汇聚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整个空间充斥着一种极致的、非人的“繁忙”与“秩序”。无数微小的维护机器人如同工蜂般在“枝条”与“蜂房”间穿梭忙碌，发出细微的嗡嗡声。这里没有灰尘，没有杂乱，一切都在某种至高意志的精确调控下，高效、冰冷、永无止境地运转着。

而那股庞大意识的源头，正是来自那棵“数据巨树”的最深处。

吴恕三人的闯入，如同往一潭深不见底、冰冷死寂的幽潭中投下了三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霎时间，空间中所有的“枝条”的舞动微微一顿。所有传感器，无论是机械的、生物的、还是能量的，齐刷刷地转向了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

那种被无数双冰冷眼睛同时注视的感觉，足以让任何人崩溃。

嗡——

空间的能量场微微调整，那股庞大的意识洪流变得更加集中，如同无形的巨山，沉沉地压在三人身上，试图从物理和精神层面将他们彻底压垮。

山猫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林薇更是脸色惨白，全靠山猫搀扶和体内残存的净化能量苦苦支撑。

唯有吴恕，身体挺得笔直，《太玄经》第六重中期的修为全力运转，混沌色的元气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屏障，硬生生抗住了这股恐怖的威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毫不畏惧地迎向那“巨树”深处的意识源头。

短暂的寂静之后，一个声音响起了。

它不再是之前那通过喇叭传来的电子合成音，也不是直接的精神低语，而是直接回荡在整个广阔空间之中，仿佛是这个空间本身在说话。它的音色依旧缺乏任何情感，却奇异地混合了金属的铿锵、数据的流畅、以及某种……生物组织的湿滑感，形成一种极其怪异、令人极度不适的听觉体验。

“识别：异常变量‘吴恕’，关联高优先级威胁‘观察者协议’，携带未授权‘源初序列’。”

“识别：附属单元两名，污染等级较低。”